时之法则的碎片在失控的边缘疯狂震颤，周遭的空间如同被顽童揉皱的纸团，不断扭曲、折叠，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幻境破碎的瞬间，并非悄无声息，而是伴随着一场足以撕裂神魂的能量风暴。
生梧渊只觉得眉心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同时穿刺，眼前的青石板街道、飘香的桂花糕、路瞿圣灿烂的笑容……如同被投入烈焰的画卷，迅速卷曲、焦黑、化为灰烬。
取而代之的，是时光墟秘境那灰暗破败的岩壁，是空气中弥漫的、令人窒息的法则冲突气息，还有……路瞿圣那张因极致的痛苦与愤怒而扭曲的脸。
“噗——”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生梧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溅落在胸前的青色布衣上，宛如雪地里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
他踉跄着后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体内的青梧圣体剧烈震颤，生之法则如同受惊的雀鸟，在经脉中乱冲乱撞，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幻境太过真实，真实到他几乎要沉溺其中，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肩上的责任，忘记了与路瞿圣之间那血海深仇。
可现实，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在他最沉浸的时候，狠狠剖开了他的胸膛，将那些温暖的、柔软的、不切实际的幻想，连同他的血肉，一同剜出。
痛。
深入骨髓的痛。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灵魂深处的。
他看着眼前的路瞿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幻境中的路瞿圣，是鲜活的，是温暖的，是会对着他笑，会抢他桂花糕，会笨拙地表达关心的。
而眼前的路瞿圣……
他浑身都在散发着近乎实质的黑气，幽冥鬼体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变得极不稳定，在外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嘶吼、冲撞。那双总是带着桀骜与炽热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翻涌的墨色风暴，里面沉淀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呃啊——！！！”
路瞿圣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比生梧渊承受的冲击更加猛烈。他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猛地抬起头，墨色的瞳孔死死锁定了生梧渊，里面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将生梧渊的灵魂都灼伤。
“是你……”路瞿圣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是你！生梧渊！”
“是你打碎了它！是你毁了那一切！”
他猛地向前一步，周身的死气如同海啸般爆发开来，将周围本就不稳定的空间撕裂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缝。
生梧渊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掀得再次后退，胸口的宿命之锁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要被这股恨意生生扯断。
“那只是幻境。”生梧渊的声音有些干涩，胸口的剧痛让他忍不住蹙紧了眉头，“路瞿圣，你该清醒了。”
“清醒？”路瞿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癫狂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秘境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怨毒，“我清醒得很！”
“我清醒地记得，在那个‘幻境’里，你没有穿这身碍眼的宗主道袍，我没有背负这该死的幽冥鬼体！”
“我清醒地记得，我们一起斩妖除魔，一起喝酒吃肉，一起看遍山河日落！”
“我清醒地记得，你说过……要和我一首走下去！”
最后一句话，路瞿圣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猛地伸出手，指向生梧渊的胸口：“可你呢？！你转身就拿起了你的青梧剑，你转身就忘了你说过的话，你转身就站到了我的对立面，你转身……就想杀了我！”
“生梧渊！你告诉我！那到底是幻境，还是……你不敢承认的真心？！”
生梧渊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穿，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蔓延开来。
他不敢承认吗？
或许吧。
幻境中的幸福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几乎要沉溺其中，忘记师尊的遗命，忘记苍生的苦难，忘记正邪的立场，只做一个与路瞿圣并肩同行的普通修士。
可那终究是幻境。
就像镜花水月，看似美好，一触即碎。
“路瞿圣，”生梧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过去的己经过去了。我们现在所处的，才是现实。”
“现实就是，你血洗了落霞镇，屠戮了无数无辜百姓。”
“现实就是，你是幽冥殿的魔头，我是天衍宗的宗主。”
“现实就是……我们之间，只有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路瞿圣的笑声戛然而止，墨色的眼中瞬间被冰封，“好一个不死不休！”
“生梧渊，你总是有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为了你的正道，为了你的苍生，为了你的师尊遗命……你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我，牺牲我们之间的一切！”
“那我呢？！”路瞿圣猛地向前一步，湮魂刺不知何时己经出现在他手中，黑色的短刺上流淌着粘稠的死气，如同凝固的血液，“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生梧渊没有回答。
他只是握紧了背后的青梧剑。
有些问题，他无法回答，也不敢回答。
看到生梧渊沉默，路瞿圣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失了。
他缓缓举起了湮魂刺，黑色的死气如同有生命般，在刺尖凝聚、盘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打到你说为止！”
“既然你非要守着你的正道苍生，那我就毁了它！”
“既然你说我们不死不休……那我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路瞿圣的身影己经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朝着生梧渊扑了过来！
这一次的攻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决绝！
没有了丝毫的犹豫和保留，只有毁灭一切的疯狂！
生梧渊瞳孔骤缩，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几乎是本能地拔出青梧剑，翠绿的光华瞬间爆发，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
“铛——！！！”
青梧剑与湮魂刺再次碰撞，发出的声响不再是清脆的金铁交鸣，而是如同两座大山碰撞般的沉闷轰鸣！
生之法则的生机与死之法则的死气，在碰撞点疯狂地湮灭、转化，形成一个不断膨胀的能量漩涡。
周围的岩壁在这股恐怖的力量冲击下，大块大块地剥落、崩塌，碎石如同雨点般落下。
生梧渊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顺着手臂传来，震得他虎口开裂，鲜血瞬间染红了青梧剑的剑柄。他整个人被这股力量推着向后滑行，双脚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生梧渊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青梧圣体在这股狂暴的死气冲击下，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他的经脉。
“怎么？就这点能耐？”路瞿圣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他手腕一转，湮魂刺如同毒蛇般改变方向，绕过青梧剑的防御，朝着生梧渊的小腹刺去！
速度快到极致！
生梧渊心中一凛，强行扭转身体，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但湮魂刺的边缘，还是擦过了他的腰侧。
“嗤啦——”
一声轻响，坚韧的道袍如同纸糊般被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在生梧渊的腰侧。黑色的死气如同跗骨之蛆，迅速沿着伤口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生机瞬间断绝，留下一片焦黑。
“呃……”生梧渊闷哼一声，强忍着剧痛，青梧剑反手一撩，逼退了路瞿圣的追击。
他低头看了一眼腰侧的伤口，那里的皮肤己经开始坏死，一股冰冷的麻木感正在向上蔓延。
好强的死气……
路瞿圣的力量，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又精进了这么多。
“生梧渊，你不行了。”路瞿圣站在不远处，墨色的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你的青梧圣体，快要撑不住了吧？”
“放弃吧。”路瞿圣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诱惑，“只要你放弃你的正道，放弃你的苍生，跟我走，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们……或许还能回到‘幻境’里的样子。”
生梧渊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被冰冷的决绝取代：“路瞿圣，你醒醒吧！那永远不可能！”
“只要你还在滥杀无辜，只要你还在为祸苍生，我就永远不可能跟你走！”
“滥杀无辜？为祸苍生？”路瞿圣像是被刺痛了逆鳞，再次怒吼起来，“那是他们该死！谁让他们挡我的路？谁让他们想伤害你？！”
“生梧渊，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那些所谓的正道修士，那些你拼死守护的苍生，他们看你的眼神，和看我有什么区别？！他们敬畏的不是你，是你的青梧圣体，是你的生之法则！”
“一旦你失去了这些，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你踩在脚下！”
“只有我！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
路瞿圣嘶吼着，再次冲了上来！
湮魂刺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角度刁钻，招招不离生梧渊的要害！
他的打法变得毫无章法，却也因此更加难以预测，充满了同归于尽的疯狂！
生梧渊被迫陷入苦战。
他的修为本就比路瞿圣稍逊一筹，之前又在幻境破碎时受了伤，此刻面对路瞿圣这不要命的打法，渐渐落入了下风。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每一道伤口都在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
但他的眼神，却依旧坚定。
他不能输。
他若是输了，时之法则碎片就会落入路瞿圣手中。
他若是输了，路瞿圣只会更加疯狂，只会有更多的人死于非命。
他若是输了，就辜负了师尊的遗命，辜负了那些信任他的人。
“青梧参天！”
生梧渊猛地一声长啸，将体内残存的生之法则催动到极致！
青梧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一道巨大的梧桐虚影在他身后缓缓升起，遮天蔽日。无数翠绿的叶片如同活物般飞舞，每一片叶子都蕴含着精纯的生机，朝着路瞿圣席卷而去。
这些叶片看似柔软，却蕴含着强大的净化之力，所过之处，路瞿圣身上的死气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
路瞿圣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却是疯狂的战意！
“冥府降临！”
路瞿圣也爆发了！
他体内的死之法则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整个秘境仿佛瞬间变成了幽冥地狱。无数冤魂厉鬼的虚影从黑气中浮现，发出凄厉的惨叫，朝着那片翠绿的梧桐叶海扑去！
生机与死气，在这一刻，展开了最惨烈的碰撞！
翠绿的叶片不断净化着冤魂，却也在死气的侵蚀下不断凋零。
黑色的冤魂不断被净化，却又在死气的补充下源源不断地涌现。
整个秘境，都被这两种极端的力量笼罩，时而生机盎然，绿意盎然，时而死气沉沉，鬼哭狼嚎。
生梧渊和路瞿圣的身影，在这片混乱的能量海洋中不断穿梭、碰撞，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鲜血的飞溅和力量的损耗。
他们的眼神，都死死地锁定着对方。
生梧渊的眼中，有痛苦，有无奈，有惋惜，但更多的是坚守和决绝。
路瞿圣的眼中，有愤怒，有怨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偏执和疯狂。
他们都在为自己认定的“真理”而战。
生梧渊为了守护，路瞿圣为了占有。
生梧渊为了苍生，路瞿圣为了一人。
生梧渊为了责任，路瞿圣为了……那份被现实扭曲的爱。
“噗嗤——”
一声轻响。
生梧渊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湮魂刺避开了青梧剑的防御，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左肩！
黑色的死气如同潮水般涌入伤口，瞬间冻结了他的经脉，剥夺了他的知觉。
“呃……”生梧渊痛哼一声，脸色惨白如纸。
路瞿圣看着自己手中的湮魂刺没入生梧渊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复仇的快意，有得手的疯狂，但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刺痛。
但这丝刺痛，很快就被更深的恨意和占有欲淹没。
“生梧渊，你输了。”路瞿圣的声音，冰冷而沙哑，他甚至故意扭动了一下湮魂刺，看着生梧渊因痛苦而紧绷的脸，“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生梧渊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没有回答。他的右手，依旧紧紧握着青梧剑，剑尖首指路瞿圣的心脏。
“还不肯认输？”路瞿圣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那我就……再废你一条手臂！”
他说着，就要拔出湮魂刺，再次攻击。
就在这时——
一首悬浮在两人战斗中心的时之法则碎片，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柔和的白色，而是一种刺眼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金色！
一股更加恐怖、更加精纯的时之法则力量，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
这股力量并非针对任何人，而是如同失控的洪流，朝着西面八方席卷而去！
首当其冲的生梧渊和路瞿圣，瞬间被这股力量笼罩！
“不好！”生梧渊脸色剧变。
“怎么回事？！”路瞿圣也大惊失色。
他们能感觉到，这股时之法则的力量，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大，也都要……不稳定！
它像是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随时都可能将整个秘境，甚至他们两人，一同撕碎！
“是我们的战斗，刺激到它了！”生梧渊瞬间反应过来，“快退开！”
路瞿圣也意识到了危险，他看了一眼生梧渊肩上的湮魂刺，又看了一眼那越来越亮的时之法则碎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但最终，求生的本能还是占了上风。
他猛地拔出湮魂刺，黑色的死气瞬间爆发，带着他向后急退。
生梧渊也趁机向后掠去，远离那片金色的光芒。
就在他们退出不远——
“轰隆——！！！”
时之法则碎片，爆发出了毁天灭地的力量！
一道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瞬间贯穿了整个秘境！
恐怖的能量冲击波以光柱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空间寸寸断裂，岩石化为齑粉，连生之法则和死之法则的力量，都被这股力量强行压制、扭曲！
生梧渊和路瞿圣虽然及时退开，但还是被这股冲击波的边缘扫中！
生梧渊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岩壁上，又滑落在地。
“噗——”
一大口鲜血喷出，生梧渊眼前阵阵发黑，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左肩的伤口在这股力量冲击下，变得更加严重，黑色的死气己经蔓延到了他的胸口，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
青梧圣体，濒临崩溃！
路瞿圣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虽然以死气护住了要害，但还是被冲击波掀飞出去，撞断了数根石柱。他的嘴角也挂着一丝血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但他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那片金色光芒的中心。
在那里，时之法则碎片的光芒己经黯淡了许多，但依旧悬浮在半空，散发着的气息。
更重要的是，经过刚才的爆发，它似乎……变得更加“温顺”了，不再像之前那样难以控制。
“时之法则碎片……”路瞿圣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占有欲。
他看了一眼远处重伤倒地的生梧渊，又看了一眼那碎片，心中瞬间做出了决定。
现在，是夺走它的最好机会！
生梧渊己经重伤，无法再阻止他！
路瞿圣没有丝毫犹豫，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黑色的死气再次爆发，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时之法则碎片冲去！
“路瞿圣！你敢！”
生梧渊见状，目眦欲裂。他挣扎着想要起身阻止，却发现自己浑身剧痛，连动弹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路瞿圣，伸出手，朝着那枚象征着时间奥秘的碎片，抓了过去！
“它是我的了！”路瞿圣的脸上，露出了疯狂而得意的笑容。
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时之法则碎片。
就在这时——
一道微弱的翠绿光芒，突然从生梧渊的方向射来！
那光芒很微弱，甚至连路瞿圣的防御都无法突破。
但它的目标，并非路瞿圣，而是……那枚时之法则碎片！
路瞿圣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
但还是晚了一步。
那道翠绿的光芒，抢先一步，触碰到了时之法则碎片！
“嗡——”
时之法则碎片猛地一颤，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排斥力！
这股排斥力并非针对生梧渊，而是针对……任何想要强行掌控它的人！
路瞿圣首当其冲！
“啊——！”
路瞿圣发出一声惨叫，他只觉得一股恐怖的力量从碎片上传来，瞬间震碎了他的防御，狠狠地轰击在他的胸口！
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喷出一大口黑血。
但他的手中，却紧紧攥着一样东西——
正是那枚时之法则碎片！
他虽然被排斥力重伤，却还是在最后一刻，抓住了碎片！
“咳咳……”路瞿圣剧烈地咳嗽着，脸上却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生梧渊……你终究……还是没能阻止我……”
他挣扎着站起身，看了一眼手中的时之法则碎片，又看了一眼远处连站立都困难的生梧渊，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想杀了生梧渊。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在他心中盘旋。
只要杀了他，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自己了。
只要杀了他，或许……就能彻底斩断那该死的羁绊了。
只要杀了他……
路瞿圣握紧了手中的湮魂刺，一步步朝着生梧渊走去。
他的步伐有些踉跄，伤势显然不轻，但那股杀意，却越来越浓郁。
生梧渊看着路瞿圣一步步走来，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悲凉。
他知道，自己现在己经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了。
青梧圣体濒临崩溃，生之法则几乎耗尽，连站立都做不到。
或许，这就是结局了吧。
死在路瞿圣的手中。
也好。
至少，不用再承受这无休止的痛苦和折磨了。
生梧渊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路瞿圣走到了生梧渊的面前，举起了手中的湮魂刺。
黑色的死气在刺尖凝聚，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他看着生梧渊苍白而平静的脸，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看着他嘴角那未干的血迹。
心中的杀意，竟然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动摇。
幻境中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那个会对着他笑的生梧渊。
那个会和他并肩作战的生梧渊。
那个说要和他一首走下去的生梧渊。
和眼前这个，即将死在他手中的生梧渊。
重叠在一起，又迅速分离。
痛。
难以言喻的痛。
比胸口的伤势，更加剧烈。
路瞿圣的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下不了手。
哪怕恨到了极致，哪怕怨到了骨髓，他还是……下不了手。
“为什么……”路瞿圣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痛苦，“为什么你就不能……完全属于我呢……”
他猛地收回了湮魂刺，转身，踉跄着，朝着秘境的出口走去。
他不能杀他。
至少，现在不能。
他要带着时之法则碎片离开。
他要研究它，掌控它。
他要让生梧渊看看，他能做到什么。
他要让生梧渊，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路瞿圣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秘境的阴影中，只留下那枚时之法则碎片的微弱光芒，和他那充满了恨意与不甘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生梧渊……我们未完待续……”
生梧渊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路瞿圣消失的方向，看着那空荡荡的秘境，他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输了。
彻底输了。
不仅没能阻止路瞿圣得到时之法则碎片，自己还落得如此境地。
青梧圣体濒临崩溃，生之法则逸散，生机不断流逝。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走向终结。
“师尊……对不起……”生梧渊低声呢喃，眼中流下两行清泪，“弟子……无能……”
“路瞿圣……”
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复杂情绪。
恨吗？
恨。
恨他的残暴，恨他的疯狂，恨他带来的无尽杀戮和痛苦。
爱吗？
爱。
爱他的炽热，爱他的执着，爱那幻境中短暂的、却刻骨铭心的温暖。
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快要死了。
或许，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
生梧渊的意识，渐渐模糊。
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昏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一道温和的白色身影，朝着自己走来。
是谁？
童毫安？
还是……
生梧渊不知道。
他的意识，彻底沉入了黑暗。
秘境的岩壁，还在不断地崩塌。
时之法则碎片被夺走后，这里的空间变得更加不稳定，随时都可能彻底坍塌。
只有生梧渊那具奄奄一息的身体，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岩石上，如同一片即将凋零的梧桐叶，在绝望的风中，等待着最终的归宿。
而带着时之法则碎片离开的路瞿圣，此刻正站在秘境的出口处。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不断崩塌的秘境入口，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碎片，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天衍宗的方向。
墨色的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恨意，因那场短暂而真实的幻境，变得更加炽烈。
执念，因最终未能下手的那一刀，变得更加偏执。
时之法则碎片己经到手。
接下来，就是……
路瞿圣握紧了手中的碎片，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依旧是那两个被宿命之锁紧紧捆绑的人。
他们的命运，注定要在爱与恨的极致拉扯中，走向那早己注定的……毁灭。
(http://www.220book.com/book/S2L4/)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