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老城墙笼罩在惨白的月光下。钱小满扶着林警官艰难地爬上最后一段台阶，每走一步，胸前的三枚铜钱就重一分。
"就在前面..."林警官气若游丝，胸口的黑纹己经蔓延到脖颈。他指向城墙拐角处一个模糊的身影。
钱小满握紧铜钱串，阴阳眼在黑暗中清晰看到那个身影周围缠绕着诡异的灰白色命纹——那不是活人该有的颜色。
"程不语？"她声音发颤。
身影缓缓转身。月光下，那是一张如同蜡像般僵硬的脸，右眼浑浊发白，左眼却异常明亮，瞳孔中仿佛有铜钱在旋转。他穿着二十年前流行的中山装，手里握着一把断裂的青铜剑。
"钱守义的女儿。"程不语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比我想象的勇敢。"
钱小满感到一阵眩晕。程不语左眼中的铜钱越转越快，她手腕上的铜钱串随之发烫，几乎要灼伤皮肤。
"放开她！"林警官强撑着举起配枪，但枪口刚对准程不语就突然扭曲变形，像是被无形的手拧成了麻花。
程不语轻笑一声："警察同志，你的时间不多了。铜钱卦的诅咒己经侵蚀到心脉，子时一过，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你到底想要什么？"钱小满挡在林警官身前，"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杀人？"程不语突然激动起来，僵硬的面部扭曲出诡异的表情，"是你父亲在杀人！二十年前，为了救你这个将死之人，他违背誓言，让无辜者替你去死！"
他猛地掀开衣襟，露出胸口一个可怖的窟窿——那里本该是心脏的位置，现在却塞着一枚硕大的铜钱，上面刻着"开元通宝"西个字。
"看到吗？这就是你父亲给我的'礼物'。他用铜钱卦夺走我的生机，就为了延续你的命！"
钱小满如遭雷击。她想起茶楼里看到的记忆碎片——病床上的自己，父亲绝望的眼神...
"不可能...我小时候只是普通肺炎..."
"普通？"程不语冷笑，"你母亲没告诉你吗？你三岁时己经断气半小时，是程瑶——我亲妹妹，用铜钱禁术把你的魂魄强行留在阳间！"
城墙上的风突然变得刺骨。钱小满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程不语的话唤醒了她最深处的记忆——黑暗中漂浮的感觉，无数铜钱环绕着她，一个女人的哭声...
"我妈...是你妹妹？"
程不语的表情突然柔和了一瞬："瑶儿是百年难遇的卦术天才，但她不该为了救你而动用禁术。更不该...把铜钱卦的灵能注入你体内。"
他举起青铜断剑，剑身上密密麻麻刻着铜钱图案："这把剑本该用来斩断阴阳，她却用它把你的魂魄和铜钱卦绑在一起。所以你能看见命纹，所以你能用铜钱占卜——因为你本身就是个'活卦'！"
林警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血喷涌而出。钱小满惊恐地发现，他胸口的黑纹己经爬上下巴，眼睛开始泛白。
"救救他！"她转向程不语，"你要什么条件？"
程不语左眼中的铜钱停止了旋转："很简单。三才归位，诅咒终结。你、我，再加上一个至亲之人的命，就能重演当年的仪式，彻底解除诅咒。"
他指向城墙下的方向。顺着他的手指，钱小满看到一辆救护车停在那里，几个医护人员正推出一张病床。床上躺着的，是她多年未见的母亲程瑶。
"妈！"钱小满想冲下去，却被无形的力量拉回。
"她为保护你，把大部分诅咒转移到自己身上。"程不语的声音突然带上哭腔，"现在她快死了...但你可以救她，只要你做出和你父亲一样的选择。"
他指向奄奄一息的林警官："一命换一命。用他的命，换你母亲的命。这是铜钱卦的规则。"
钱小满如坠冰窟。她终于明白了父亲当年的选择，也明白了那些死者为何胃中都有铜钱——那是铜钱卦吞噬生命的证据。
林警官艰难地抓住她的手："小满...我自愿..."
"不！"她猛地摇头，"一定有别的办法！"
程不语叹息："有。但你会魂飞魄散。"他指向她手腕上的铜钱串，"逆转铜钱卦，用你自己作为媒介吸收所有诅咒力量。但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你可能变成游魂，可能消失，最幸运也是变成我这样的活死人。"
城墙下传来医疗设备的警报声，程瑶的心跳正在减弱。钱小满看着濒死的母亲，又看看垂死的林警官，突然笑了。
"我爸选错了。"她取下铜钱串，三枚主钱——乾隆、崇宁、开元——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用别人的命换亲人的命，这根本不是拯救，只是转移痛苦。"
她将铜钱按在自己眉心、心口和丹田，念出了记忆中母亲哄她睡觉时哼唱的咒语："铜钱转，阴阳换，以我魂魄，斩断孽缘..."
"住手！"程不语脸色大变，"你根本不懂禁术的反噬！"
但己经晚了。三枚铜钱同时燃烧起来，幽蓝的火焰包裹住钱小满全身。她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体内爆发，程不语胸口铜钱、林警官身上的黑纹、甚至城墙下母亲体内的诅咒力量，全部被拉扯向她。
程不语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身体像干涸的陶器般出现龟裂："铜钱不毁...诅咒不灭...你会后悔的..."
"砰"的一声，他的身体炸成无数碎片，每片都化作一枚铜钱，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钱小满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消散。最后一刻，她看到林警官胸口的黑纹褪去，城墙下母亲的心跳恢复平稳，而她自己，正化作无数光点...
"小满！"林警官的呼喊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己经发不出声音。在意识完全消失前，她看到自己手腕上，那串铜钱少了一枚——正中央的"乾隆通宝"不见了。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某间黑暗的房间里，一枚沾血的乾隆通宝突然从桌上立起，诡异地旋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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