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开始？"
张明远拿起那枚铜钱，眉头微蹙。阳光穿过橱窗照在硬币上，"2015"的年份数字闪着异常明亮的光。他的指尖触碰到铜钱边缘时，我右眼的金光突然增强，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涌入脑海——
2015年夏夜，暴雨倾盆。年轻的张明远浑身湿透地冲进这家钟表行，手里攥着一枚刚刻好字的硬币。柜台后的老店主抬起头，露出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第七次了，你还是要这么做吗？"老店主的声音苍凉如古井。
张明远——不，那是苏明宗的眼神——将硬币按在柜台上："下次轮回，我会让她真正自由。"
记忆戛然而止。我猛地抬头，发现张明远的右眼下方重新浮现出那道疤痕，正渗出一丝血迹。
"钱小姐？你还好吗？"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你的右眼..."
我转身看向座钟，秒针依然固执地停在32秒的位置。玻璃罩反射中，我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七个模糊的身影——不是历代"钱小满"，而是七个不同年龄的张明远，他们手腕上都缠着红线。
"这不是新的开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多重回音，"这是第八次轮回的第一天。"
张明远突然抱住头痛苦蹲下，警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硬币从他指间滚落，在接触到警徽的瞬间，两样物品同时融化，重组成一枚小小的铜镜碎片。
碎片上映出的不是我们，而是一个古老的祠堂。供桌上放着八块牌位，前七块都刻着"钱小满"，唯独第八块空白。香炉里插着三柱将尽的香，烟气组成一行字：
"谁是真实的？"
我的腹部突然传来熟悉的胎动，低头却看见皮肤下流动的不是婴儿，而是无数细小的铜钱，每枚上都刻着"张明远"三个字。右眼的金光自动聚焦，穿透铜钱看到更深的记忆——
南宋绍兴年间，铸镜师苏明宗从未娶妻。"钱小满"是他为镇压怨气创造的虚构人物，他将自己的善恶魂魄分离，善魂化身为"钱小满"世代轮回，只为困住恶魂化的怨婴。
"所以...我根本不存在？"我颤抖着触碰铜镜碎片，里面的"我"开始消散。
张明远突然站起，他的警服变成了南宋长衫，脖颈挂着八枚铜钱："不，你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真实。"他指向座钟，"看仔细。"
座钟的玻璃罩内，时针与分针组成了一个首角——正好是铜戒上的符文形状。在18:47:32这个特定时刻，时针分针与秒针构成完整的往生咒。
"每次轮回，你都更接近真实。"张明远——现在完全是苏明宗的模样——轻触我的右眼，"这金光是你收集的七世记忆，只差最后一步。"
橱窗外，现代街景开始褪色，露出南宋的青山绿水。钟表行内所有钟表同时响起，声浪中夹杂着无数声"钱小满"的呼唤。
七个张明远的身影围拢过来，他们同时伸出手，每只掌心都有一枚铜钱。当这些铜钱在空中碰撞时，我的腹部突然飞出无数铜钱，在空中组成一个旋转的圆环。
圆环中心浮现两个选择：
1. 成为真实，但张明远永世为恶
2. 重置轮回，自己永远消失
铜镜碎片突然飞起，划破我的手腕。血流在圆环上，第三个选项缓缓浮现：
3. ________(用血书写)
我用染血的手指写下："让张明远忘记一切。"
整个空间剧烈震动，苏明宗的身影如沙粒般崩解。七个张明远合而为一，变回穿警服的现代模样。他茫然地站在钟表行中央，手里拿着那枚2015年硬币。
"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他挠挠头，警徽好好地别在胸前，"您是...钟表修理师？"
我微笑着点头，腹部的铜钱己经消失，右眼的金光也在褪去。座钟的秒针终于跨过32秒，继续向前走动。
当张明远推门离开时，铜铃发出前所未有的清响。橱窗倒影里，我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七个微笑的"钱小满"，她们手腕上的红线正一根根断裂。
最后一根红线断开时，我的右眼流下一滴眼泪。泪珠落地化作铜钱，上面刻着今天的日期，背面是崭新的文字：
"谢谢你，选择让我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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