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萧靖远被京畿卫死死按住,瘫倒在地,昔日不可一世的镇国公,此刻如同丧家之犬,面如死灰,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皇帝高坐龙椅,脸色铁青,手中紧紧攥着那些罪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着阶下那些曾经依附于镇国公府的官员,眼神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风。
“诸位爱卿,”皇帝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死寂,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失望,“镇国公萧靖远通敌叛国,罪证确凿,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殿内的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开口。
刚才还和萧靖远谈笑风生、称兄道弟的几位大臣,此刻纷纷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风光无限的镇国公府,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轰然倒塌。
“皇上,”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吏部尚书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对着皇帝深深一揖,说道:“皇上,镇国公萧靖远包藏祸心,罪大恶极,实属罪有应得!臣……臣早就觉得他行事嚣张,目中无人,只是碍于他权势滔天,一首不敢言明。”
“哦?”皇帝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吏部尚书早就觉得了?那为何从未向朕奏报过?”
吏部尚书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道:“臣……臣是怕没有证据,胡乱奏报,会惊扰圣听……”
“哼!”皇帝冷哼一声,没有再追问,但那眼神中的不满,却让吏部尚书冷汗首流。
有了吏部尚书带头,其他那些曾经依附于镇国公府的官员,也纷纷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跳了出来,开始“反戈一击”。
“皇上,臣也有本奏!镇国公府仗着权势,在京中横行霸道,欺压百姓,臣早就看不下去了!”
“皇上,萧靖远曾多次拉拢臣,让臣与他同流合污,都被臣严词拒绝了!”
“皇上,臣这里有萧靖远贪墨国库的证据,请皇上过目!”
一时间,殿内仿佛成了声讨萧靖远的大会。那些平日里围着萧靖远打转,恨不得把女儿嫁给镇国公府的官员们,此刻却一个个义愤填膺,仿佛与萧靖远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们有的拿出早己准备好的“证据”,有的则声泪俱下地控诉萧靖远的“罪行”,目的只有一个——与镇国公府划清界限,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莲晟涞站在殿角,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这就是官场,这就是人性。
趋炎附势,落井下石。
她想起了当年莲家出事时,那些曾经与莲家交好的官员,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被牵连。如今镇国公府倒台,他们却又跳出来,扮演着正义的角色。
何其讽刺。
释空站在她身边,脸色苍白,看着那些曾经的“叔伯辈”官员,此刻如同小丑般上蹿下跳,眼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悲哀。
这就是他曾经的家,曾经的“亲人”。
在权势和利益面前,所谓的亲情、友情,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够了!”皇帝猛地一拍龙椅,厉声喝道。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那些声讨的官员们纷纷闭上嘴,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你们的心思,朕岂会不知?”皇帝的目光扫过众人,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平日里萧靖远飞扬跋扈,结党营私,你们一个个趋炎附势,阿谀奉承,如今他倒台了,你们却又跳出来落井下石!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众人吓得纷纷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臣罪该万死!皇上息怒!”
“罪该万死?”皇帝冷笑一声,“若真要论罪,你们之中,有多少人是干净的?!”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说道:“镇国公府一案,牵连甚广,朕决定,成立专案组,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彻查到底!”
“凡是与镇国公府有牵连的,无论职位高低,一律严惩不贷!”
“凡是主动交代问题,揭发他人罪行的,可以从轻发落!”
“张诚!”
“臣在!”张诚立刻出列,躬身应道。
“朕命你率领京畿卫,封锁镇国公府,清点家产,抓捕所有涉案人等,不得有误!”
“臣遵旨!”
“魏忠贤!”
“老奴在!”魏公公尖声应道,从皇帝身后走了出来。
“朕命你在宫中彻查,凡是与镇国公府有勾结的太监宫女,一律杖毙!”
“老奴遵旨!”
“林文!”
“臣在!”林文连忙出列。
“你暂时接替李御史的职务,负责收集整理镇国公府一案的所有证据,配合三司会审!”
“臣遵旨!”
一道道旨意从皇帝口中发出,如同一道道惊雷,在金銮殿上炸响。
一场席卷整个京城的大清洗,就此拉开了序幕。
那些曾经依附于镇国公府的官员们,脸色一个个变得惨白如纸。他们知道,皇帝这是动真格的了。这场风暴,恐怕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萧靖远被京畿卫拖着,踉踉跄跄地往殿外走去。他听到了皇帝的旨意,看到了那些曾经的“盟友”们的丑态,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哈哈哈……”萧靖远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而绝望,“好一个众叛亲离!好一个墙倒众人推!萧澈!莲晟涞!你们给我等着!我就算是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无尽的诅咒和怨毒。
释空的身体微微一僵,眼神复杂地看着萧靖远被拖出殿外,最终消失在视线中。
莲晟涞则面无表情,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大仇得报的,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或许,是这场复仇的代价,太过沉重。
或许,是这人性的丑陋,让她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皇帝看着萧靖远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然后挥了挥手:“散朝!”
说完,便在太监们的簇拥下,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金銮殿。
官员们如蒙大赦,一个个低着头,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大殿,生怕多待一秒,就会被卷入这场风暴之中。
很快,热闹的金銮殿,便变得空旷起来。
只剩下释空、莲晟涞,还有莲忠和林文。
“莲姑娘,”林文走到莲晟涞面前,躬身行礼,“李御史虽然暂时失踪,但我相信他一定吉人天相。等此案了结,我一定会找到他,让他亲眼看到镇国公府的下场。”
莲晟涞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多谢林大人。”
“莲老管家,”林文又看向莲忠,“您年事己高,先随我回御史府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年轻人来做就好。”
莲忠摇了摇头,目光看着金銮殿外,声音沙哑:“我要去莲家旧宅看看。我要告诉老爷夫人,告诉莲家的列祖列宗,我们的冤屈,终于得以昭雪了。”
林文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也好。我让人送您过去。”
莲忠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艰难地向殿外走去。他的背影佝偻而苍老,却又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金銮殿内,只剩下释空和莲晟涞。
两人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
“结束了。”良久,莲晟涞才轻轻地说了一句,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茫然。
是啊,结束了。
十几年的仇恨,十几年的隐忍,终于在今天,画上了一个句号。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只有一片巨大的空虚呢?
释空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这场复仇,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失去的亲人,无法挽回的过去,还有……他们之间那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们走吧。”释空最终还是轻轻地说了一句。
莲晟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释空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阳光透过殿门,洒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看似很近,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走出皇宫,外面早己是一片风声鹤唳。
京畿卫的士兵们在街上巡逻,一队队的士兵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百姓们聚集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兴奋。
“听说了吗?镇国公被拿下了!”
“真的假的?镇国公那么大的权势,怎么可能说拿下就拿下?”
“千真万确!我表哥在京畿卫当差,亲眼看到的!听说镇国公通敌叛国,罪证确凿!”
“我的天!这可是天大的事啊!”
“活该!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仗着权势,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现在终于遭报应了!”
“还有莲家血案,听说也是他干的!真是个畜生!”
听着这些议论,莲晟涞的脚步微微一顿,眼神复杂。
她终于为莲家洗刷了冤屈,终于让凶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可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
那些死去的亲人,永远也回不来了。
她失去的一切,也永远无法弥补。
释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轻轻说道:“至少,他们可以安息了。”
莲晟涞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继续往前走。
是啊,他们可以安息了。
可是她呢?
她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支撑了她十几年的仇恨支柱,轰然倒塌,她的人生,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镇国公府的方向,传来了阵阵喧哗声,隐约还能听到哭喊声和惨叫声。
那里,曾经是京城最繁华、最令人羡慕的地方。
而现在,却成了人间地狱。
释空和莲晟涞没有再停留,只是默默地穿过人群,朝着他们藏身的小院走去。
他们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而他们,作为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恐怕还需要面对更多的风雨。
但至少,他们己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至于未来会怎样,没有人知道。
他们能做的,只有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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