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把蓝皮试卷拍在讲台上时，粉笔灰被震得簌簌往下掉。
林疏桐盯着那摞试卷边角的毛边，突然想起周砚昨晚塞在她抽屉里的便利贴——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杨老头的卷子最后一题必挖坑，我帮你记着题号呢"。
"考试时间两小时，中途不许交头接耳。"杨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教室，在赵雪坐的第三排顿了顿，"特别是某些人，别总想着走捷径。"
赵雪的后颈瞬间冒起细汗。
她摸了摸校服内袋，那张从林疏桐笔记上抄来的公式纸被体温焐得发软。
陈静在她旁边转着钢笔，笔帽里的手机照片还热乎着——昨晚她们翻遍林疏桐的课桌，用钢笔内置的微型摄像头拍了满满二十张笔记。
"发卷！"杨老师话音刚落，周砚就把椅子往林疏桐那边又挪了半寸，以至于两人的校服袖子在课桌下蹭出沙沙的响。
林疏桐低头拆笔盖，余光瞥见他球鞋尖正有一下没一下蹭着自己的帆布鞋，像只偷摸讨摸的大狗。
试卷发下来的瞬间，林疏桐的太阳穴微微一跳。
系统蓝光在视网膜上闪过："检测到欧拉定理变形题，己调取同类型竞赛题23例，最优解法己生成。"她咬了咬后槽牙——这题和周砚说的"挖坑题"一模一样，题干里的"正整数n"被偷偷改成了"自然数n"，少了个"正"字，整个推论方向都得倒过来。
赵雪的笔尖在卷子上顿住。
第三题的题干和她抄的公式严丝合缝，她刚要下笔，突然想起林疏桐笔记边缘用红笔写的批注："注意定义域陷阱"。
手一抖，墨水在纸上晕开个小蘑菇。
陈静在桌下用膝盖顶了顶她，压低声音："怕什么？
她那破笔记能有我拍的清楚？"
林疏桐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飞转。
系统提示音像小铃铛似的在脑子里响："连续解题30分钟，触发知识点串联奖励——己将解析几何与数论公式自动关联。"她抬头看了眼挂钟，发现自己竟连周砚什么时候往她桌角放了罐热牛奶都没注意。
牛奶罐上还贴着张便利贴，画了个缺耳朵的兔子，旁边写着"补充脑力，别学太久饿肚子"。
"这题有问题。"林疏桐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笔尖都停了。杨老师从讲台上首起腰："哪里有问题？"
"第七题的条件。"林疏桐举起卷子，"题目说'存在唯一实数解'，但根据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当参数k≥2时，方程会有两个不同的极值点。
这里的'唯一'应该是'至少一个'。"
赵雪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盯着自己卷子上第七题的答案——那是她照着手机照片抄的"唯一解"步骤，此刻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每个字都在眼前晃。
陈静的钢笔"啪嗒"掉在地上，笔帽滚到林疏桐脚边，里面的手机屏幕亮着，正好是林疏桐笔记的照片。
杨老师接过林疏桐的卷子，镜片后的眼睛突然亮了。
他翻出教师卷对照，拍着大腿笑："好你个小丫头！
出题组老周喝多了改题，把条件改错了都没发现！"他转头看向全班，"林疏桐同学指出的问题，大家都记在卷子上，按更正后的条件答题。"
赵雪看着林疏桐被阳光照亮的侧脸，突然想起上周自己故意把她的水杯碰倒时，那姑娘蹲在地上擦试卷的模样。
当时她以为林疏桐会哭，结果人家一边擦一边念叨："概率题的草稿纸湿了不打紧，反正公式都在脑子里。"
"叮——"下课铃响的时候，林疏桐刚写完最后一个句号。
周砚早把她的书包收拾好了，背带整整齐齐搭在椅背上。
他摸着后颈笑："我就说你刚才抬头那眼神特帅，跟武侠片里女侠拔剑似的。"
赵雪攥着改了又改的卷子，突然站起来："林疏桐，能...能借我看看你第七题的步骤吗？"
林疏桐愣了愣，把草稿纸推过去。
纸角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是周砚教她画的"好运符号"。
赵雪看着那串工整的推导过程，突然发现最下面用铅笔写了行小字："同余方程转换时容易漏的步骤，给总爱跳步的笨蛋留的。"
陈静蹲在地上捡钢笔，突然听见窗外传来踢易拉罐的声音。
她抬头望去，看见周砚靠在走廊栏杆上，手里晃着包橘子软糖，正冲教室窗户方向挑眉。
阳光把他的寸头染成浅金色，像团烧得正旺的小火苗。
林疏桐收拾好卷子，闻到课桌里飘出股淡淡的橘子香——是周砚早上塞的软糖纸没扔干净。
她把卷子塞进书包时，听见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点刻意放轻的拖沓。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个总说"怕她考砸了哭鼻子"的人，正站在教室门口，把校服扣子扣得规规矩矩。
考试结束的铃声刚落，周砚就像弹簧一样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他故意把椅子撞得哐当响，惹得后排打盹的小胖骂了句“周爷，你发什么疯”，但也没敢真的发火——谁不知道这位混世魔王最近转了性，连粉笔头都不往别人衣领里塞了。
林疏桐刚把钢笔插进笔袋，一抬头就对上了周砚亮晶晶的眼睛。
他单手撑在她的课桌边缘，校服的第二颗扣子又开了，露出锁骨处一道浅浅的疤——那是上次帮隔壁班被欺负的小女生时蹭到的。
“怎么样？还顺利吗？”他的声音轻柔得像小卖部阿姨哄小孩吃棉花糖。
林疏桐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嘴角上扬。
系统在视网膜上跳出一个“情绪波动 +5%”的提示框，她装作没看见，把卷子轻轻拍在桌上：“第七题的陷阱你提前给我标出来了，能不顺利吗？”周砚的耳朵瞬间红到了脖子根，手忙脚乱地去摸裤兜：“我就说杨老头出的那道题……那什么！我、我去帮你拿保温杯，早上接的红枣茶还热乎着呢！”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林疏桐桌上的草稿纸哗啦作响。
最上面那张纸上还留着他画的缺耳朵兔子，圆滚滚的，尾巴尖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桐桐必胜”。
林疏桐捏着纸角，系统突然弹出“关联记忆”：三天前的早读课上，周砚偷偷把她的保温杯藏在讲台底下，被发现时挠着头说“怕你喝凉水胃不舒服”——现在想来，倒像是提前演练怎么献殷勤。
“林疏桐。”
冷不丁的呼唤声让林疏桐抬起头。
赵雪站在过道里，指尖攥着皱巴巴的卷子，指关节都泛白了。
陈静跟在她身后，抱臂盯着林疏桐，嘴角撇得能挂个油瓶。
林疏桐把草稿纸收进文件夹，动作不紧不慢：“有事吗？”
“这次你又赢了。”赵雪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一样，“不过下次……下次可不一定了。”陈静立刻接话，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黑板：“就是，谁知道你是不是走了什么——”
“陈静。”赵雪突然打断她，喉结动了动，“我们……该去办公室交卷子了。”她说完转身就走，马尾辫甩得很猛，把陈静晾在了原地。
陈静狠狠瞪了林疏桐一眼，小跑着追上去，路过周砚的座位时故意用肩膀撞了下桌子，铅笔盒“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周砚拎着保温杯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刚要发作，却见林疏桐己经蹲下身，把滚到脚边的铅笔一一捡进盒子。
她抬头冲他笑了笑：“没事，陈静昨天被数学老师留堂了，心情不好。”周砚梗着脖子把到嘴边的“欠揍”咽了回去，蹲下来帮她捡尺子，手指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放学时，夕阳把走廊染成了蜜色。
周砚抱着两人的书包走在前面，忽然停住脚步：“那个……我叔今天修车铺不忙，说要做可乐鸡翅。”他侧过脸，耳朵还泛着红，“你……你要不要来吃？就当给我补补脑子，我昨晚看数列题看到两点。”
林疏桐差点笑出声来。
上周周砚说要“恶补数学”，结果她半夜刷到他的朋友圈——九宫格全是草稿纸，配文“哥今天学了三小时，桐桐你看我棒不棒”，底下杨老师点了个赞，评论“周砚同学，你草稿纸上的奥特曼贴纸挺提神”。
“不了，”她晃了晃手里的帆布袋，“我妈今天视频查岗，说要检查我笔记。”周砚立刻点头：“对，阿姨肯定想你了。那我……我送你到公交站吧？”
公交站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周砚从校服内袋里摸出一包橘子软糖，硬塞进她手里：“补充点糖分，省得你晚上复习饿肚子。”林疏桐捏着糖纸，看见背面用马克笔写着“第七题我就说有陷阱吧！桐桐最棒！”，字迹歪得能绕地球三圈。
“周砚。”她突然喊他。
夕阳把他的寸头染成了金红色，他歪着脑袋看着她，像等着骨头的小狗。
“谢谢你。”她说，“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
周砚的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8路公交“吱呀”一声停在了面前。
他手忙脚乱地帮她把书包背好，嚷嚷着“快上车快上车，别让阿姨等急了”，却在车门关闭的瞬间，对着玻璃哈了口气，用手指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
林疏桐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他的影子越来越小。
系统突然跳出提示：“检测到宿主情绪值持续高位，触发隐藏功能——学习时专注力 +10%。”她低头翻出软糖，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像周砚每次帮她挡掉情书时说的“那些人太吵，影响你做题”。
晚上十点，林疏桐趴在书桌上打了个哈欠。
台灯下的草稿纸堆成了小山，系统的蓝光在纸上流淌：“连续学习2小时，触发知识点串联奖励——己将函数极值与立体几何公式建立关联。”她盯着刚解出的竞赛题，忽然听见手机“叮”的一声。
是周砚的消息：“我刚把数列题全刷完了！杨老师说我进步超大（叉腰）明天加油林疏桐对着屏幕笑出了小梨涡，指尖在键盘上跳动：“明天见，周同学。”
窗外的月光爬上课本，在“高考倒计时198天”的便利贴旁投下银色的边缘。
林疏桐合上错题本，忽然想起周砚下午说的话——“我叔说考上985请我吃十顿可乐鸡翅”。
她摸出笔，在本子最后一页添了一行小字：“目标：和周砚一起去北京。”
晚风掀起窗帘，吹得桌上的软糖纸沙沙作响。
林疏桐关掉台灯，躺进被窝时，听见手机又震了震。
她眯着眼摸过来看，是周砚的新消息：“对了！明天早自习我给你占第一排中间的位置，绝对不会被粉笔灰砸到～”
第二天晚自习的铃声还在很远处响着。
林疏桐趴在课桌上补觉，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她手边的草稿纸上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是周砚早上偷偷画的——两个小人手拉手，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高考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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