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教室像被按了慢放键。
林疏桐趴在课桌上的草稿纸又添了半页，钢笔尖在"导数应用"几个字上顿了顿——系统刚跳出提示，说她连续专注半小时，专注力加了5%。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尾，正想抽张纸巾擦汗，忽然有片浅蓝的便利贴从课桌缝里滑出来，像片被风卷着的小云朵。
纸角还带着点温热，应该是刚从谁掌心递过来的。
林疏桐捏起纸片，上面是周砚特有的狗爬体，每个字都张牙舞爪地往外蹦："注意身体，别太累了。"末尾画了颗歪歪扭扭的草莓，红颜料晕开一小团，像被人偷偷用指腹蹭过。
她耳尖猛地一热。
昨天凌晨两点周砚还发消息说在刷数列题，现在倒来操心她的作息了？
系统在视网膜上闪了道淡蓝光，检测到她心跳加速，弹出"情绪值+15"的提示。
林疏桐偏头看向教室后排——周砚正趴在桌上装模作样翻《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课本都拿反了，发梢被电扇吹得一撮，活像只炸毛的猫。
"噗。"她没忍住笑出声，指尖把纸条折成小飞机，刚要收进笔袋，教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张老师抱着一摞作文本走进来，镜片后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教室，最后"刷"地停在林疏桐桌上。
"林疏桐同学。"张老师的声音像根绷紧的琴弦。
林疏桐手一抖，小飞机"啪"地掉在桌上，浅蓝的边角还露在笔袋外。
张老师己经走到她桌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纸条，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是她批改作文时发现跑题作文的经典表情。
教室里的呼吸声突然集体轻了两度。
李娜坐在第三排，原本正用圆规在草稿本上画爱心，此刻圆规尖"咔"地扎进本子里；马晓东刚咬开一包辣条，辣味还没窜进鼻腔，就赶紧把塑料袋攥成团塞进课桌缝；周砚原本翘着的二郎腿"咚"地砸在地上，课本"哗啦"翻到最后一页，露出半张没写完的数学卷子，最上面赫然写着"向林疏桐学习计划表"。
"这是谁写的？"张老师把纸条举到眼前，声音里裹着冰碴。
林疏桐盯着自己的钢笔尖，能看见金属表面倒映出张老师紧皱的眉头——她记得上周班会课，张老师刚拍着讲台说"高三了，心思都收一收，别整些花里胡哨的"。
现在这张纸条，在张老师眼里怕不是等同于"花里胡哨"的顶配版。
后桌传来细微的动静。
林疏桐余光瞥见周砚的手在课桌下攥成拳，指节泛着青白。
他昨天还说"我叔说我要是敢早恋，就拿扳手敲我脑袋"，现在倒好，真应了那句"色令智昏"。
她刚想开口说"是我自己写的"，就听见张老师提高了音量："说话！
这纸条到底是谁写的？"
周砚的椅子"吱呀"响了一声。
林疏桐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胸腔的声音，像敲着面小鼓。
系统突然跳出提示："检测到宿主焦虑值超标，是否启动冷静模式？"她盯着周砚泛红的耳尖，鬼使神差地按了"否"——这小子昨天半夜还发消息说"我现在做数列题比吃辣条还顺"，今天要是被张老师叫去办公室，保准连通项公式都背不利索。
"老...老师。"周砚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带着点破音的沙哑。
林疏桐猛地转头，看见他正慢慢站起来，校服领口敞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血管，"是我写的。"
张老师的镜片闪过一道光。
张老师的镜片闪过一道光，像把淬了冰的手术刀。
她盯着周砚敞开的校服领口，又扫过林疏桐桌角那架折成飞机的蓝纸条，喉结动了动——这届学生真难带啊，上周五刚抓了早恋传手机的，今天就冒出传纸条的。
但到底是高三，她压着脾气没当场发作，只是把纸条往讲台上一摔：“晚自习时间是用来学习的，不是用来传纸条的。你们两个，明天早上七点半来我办公室一趟。”
教室后排传来马晓东倒抽冷气的声音，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周砚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余光瞥见林疏桐攥着钢笔的指节泛白，突然就不慌了——大不了被张老师念叨半小时“少壮不努力”，总比看她被当众问得耳尖发红强。
他故意把校服拉链拉到顶，遮住锁骨处淡青色的血管，吊儿郎当地应了声：“知道了老师。”
林疏桐垂着眼看草稿纸上被洇开的墨迹，心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系统在视网膜上跳出“愧疚值 + 20”的提示，她却顾不上理——明明是她先收的纸条，凭什么让周砚扛？
可刚才他站起来时，后颈那道没被校服盖住的伤疤突然撞进她视线里——那是运动会替她挡篮球时蹭的，当时她给他涂碘伏，他还嘴硬说“不疼”。
现在想来，这人明明自己浑身是刺，偏要把软和的那面翻出来给她看。
“叮铃铃——”下课铃救了场。
张老师抱着作文本离开时，门框上的班牌被带得晃了晃，“高三（7）班”几个字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
李娜第一个从座位上弹起来，抱着保温杯凑到林疏桐桌边，杯口飘出的茉莉香混着八卦的兴奋：“小桐桐，周砚那纸条上画的草莓我可看清了，红得跟他刚才的耳尖似的！”
马晓东踹了李娜的椅子腿一下，薯片袋在他兜里窸窸窣窣：“你懂什么，这叫猛男写情书。”他转身勾住周砚的脖子，故意把声音拔高：“哥们儿可以啊，上周还说‘早恋影响我考一本’，这周就偷偷画草莓？”周砚被勒得咳嗽两声，反手给了马晓东一肘子，耳尖红得要滴血：“滚蛋，我那是怕她学太晚犯低血糖！”
林疏桐收拾书包时，铅笔盒里的小飞机硌得手背发痒。
她捏着书包带走到周砚桌边，窗外的晚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眉骨处那颗淡褐色的小痣——她之前居然没注意到，这痣长得像颗被揉皱的星星。
“谢谢你。”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以后会注意休息的。”
周砚正用修正带涂数学卷子上的错题，闻言手一抖，修正带在“等差数列”西个字上糊了个大白块。
他低头盯着那团白，喉结动了动：“谢什么，你要是累垮了，谁给我讲导数题？”说完又觉得不够，补了句：“再说了，我叔昨天还说……说高三生就得互相照应。”
林疏桐没忍住笑出声。
月光从教室后窗漏进来，在两人脚边织了片银纱。
周砚看着她弯成月牙的眼睛，突然想起上周给她占早自习座位时，桌上那杯没留名的热豆浆——原来甜的不只是豆浆，是看她捧着杯子小口喝时，自己心跳漏的那半拍。
回家路上，林疏桐踩着路灯的影子数步数。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宿主幸福感超标，触发隐藏功能——本周学习效率提升 10%。”她摸着书包里那张折成飞机的蓝纸条，耳尖又开始发烫。
路过便利店时，她鬼使神差买了盒草莓味软糖，糖纸在兜里窸窸窣窣，像在替她念那没说出口的话：其实，我也怕你学太晚。
卧室的台灯亮到十一点半，林疏桐趴在床上翻数学笔记，纸条被压在枕头底下，歪歪扭扭的“注意身体”西个字在月光下泛着暖光。
她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突然想起张老师说明早去办公室——不知道周砚有没有吃早饭，他胃不好，要是被训久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周砚的消息：【明早我在教室等你，一起去办公室。】后面跟着个歪歪扭扭的草莓表情符号，红得像被人偷偷用指腹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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