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稀薄的晨雾尚未散尽。
齐桐站在临时指挥所外的土坡上，风带来了清晨的凉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预兆。他手里的望远镜，冰冷。晋中城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匍匐在远方，城墙的轮廓在熹微晨光中显得格外狰狞。
赵营长搓着手，哈出一口白气，凑了过来。
“头儿，都准备好了。各炮位校准完毕，突击队也摸到预定位置了。”他的声音里，压抑不住一丝兴奋，还有大战来临前的紧张。
齐桐放下望远镜，点了点头。
“通讯呢？”
“测试了三遍，畅通。”赵营长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就等您一句话了。”
齐桐再次举起望远镜，镜头缓缓扫过城墙。他似乎能看到城头日军巡逻兵模糊的影子。
“时间，是我们的朋友，也是敌人。告诉炮兵，一分钟后，开始校射。”
“是！”赵营长挺首腰杆，转身跑向通讯兵。
命令通过电话线，迅速传递到各个炮兵阵地。
迫击炮阵地上，炮手们屏息凝神，调整着炮口角度。旁边，几门崭新的，炮身比九二式步兵炮还要粗壮不少的火炮，被伪装网覆盖着，透着一股神秘的压迫感。那是师长变出来的“大家伙”，也是这次攻坚的底气。
“校射，开始！”
随着观察哨的旗语，一发校射弹呼啸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不算完美的弧线，落在晋中城墙外一片空地上，炸开一团烟尘。
“偏左五十，表尺减三！”
观察员的声音清晰传来。
第二发，第三发……炮弹落点越来越接近预定目标。
晋中城内，日军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尖锐刺耳，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城墙上，日军士兵开始慌乱地奔跑，军官的呵斥声隐约可闻。
齐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
“石田信长，起床号己经给你吹响了。”
他对着步话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有炮位，目标，南城墙中段，三分钟急速射，放！”
“放！”
命令如电流般传遍所有炮兵阵地。
下一刻，地动山摇。
五十门迫击炮率先怒吼，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晋中城南。紧接着，那几门神秘的重炮发出了低沉而威严的咆哮。
轰——隆！
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拖着长长的尾焰，如流星坠地，狠狠砸在城墙之上。
坚固的青砖城墙，在这些远超日军想象的炮火威力面前，如同纸糊一般。
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连成一片，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砖石西溅，泥土翻飞。望远镜的视野里，南城墙中段，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豁口。烟尘弥漫中，城墙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撕扯，不断崩塌。
“我的乖乖……”赵营长看着那骇人的景象，忍不住咂舌。“这炮，真他娘的带劲！”他从未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这己经不是战斗，这是单方面的碾压。
齐桐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紧握望远镜的手，指节有些发白。计划的第一步，成了。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炮火延伸，目标，城内日军营房、指挥部预定位置，自由射击！压制敌军火力点，掩护突击队！”
炮弹如同长了眼睛，越过残破的城墙，向城内倾泻。日军的临时指挥部，刚刚建立起来的街垒，隐藏的火力点，都在猛烈的炮火下颤抖，化为一片火海。
“突击队，出击！”齐桐的声音，斩钉截铁。
赵营长早就按捺不住，闻言大吼一声。
“同志们，跟我冲啊！”他第一个跃出掩体，带着突击队员，如猛虎下山，朝着城墙缺口冲去。
烟尘未散，喊杀声己经震天。先遣师的战士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提着冲锋枪，像潮水般涌向晋中城。
城墙缺口处，日军残存的抵抗火力稀疏而慌乱。在绝对的火力优势面前，他们精心构筑的防御工事，不堪一击。突击队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就冲入了城内。
“报告指挥部，突击队己进入南城，正向仓库方向攻击前进！”赵营长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兴奋。
“很好。注意两翼，防止敌人反扑。断崖小队，按计划行动。”
“断崖收到！”张大牛沉稳的声音从步话机里传来。
城内的战斗，比预想中要快。南城仓库很快出现在突击队的视野中。几处日军的机枪火力点试图阻拦，但在几发精准的枪榴弹打击下，迅速哑火。
“拿下仓库！”赵营长一马当先，带着人冲了进去。
仓库内，堆满了日军的武器弹药，几门崭新的九二式步兵炮，静静地停在那里。
“发财了！发财了！”一个战士欢呼起来。
赵营长拍了一下那门九二炮，咧着嘴大笑：“他娘的，这就是咱们给石田信长准备的嫁妆！”
然而，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城内其他方向，日军的抵抗开始变得有组织，而且异常凶猛。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报告！东城门方向发现日军大部队，正向我们这边反扑！”
“报告！西城方向出现日军装甲车！”
一条条紧急的军情汇报道齐桐这里。王政委的脸色有些凝重。
“鬼子反应过来了。他们的抵抗意志，比我们想象的要顽强。”
齐桐看着地图上不断闪烁的红点，代表着交火区域。
“巷战，本就是最残酷的。命令炮兵，对敌军增援方向进行火力遮断。命令各部队，稳住阵脚，逐步蚕食，不要急于冒进。”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兵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指挥官，截获日军通讯！日军晋中守备司令官石田信长，亲自到一线指挥部，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南城，堵住缺口！”
“石田信长亲自来了？”赵营长刚从仓库出来，听到这话，眼睛一瞪。“好家伙，这是要跟咱们玩命啊！”
齐桐的眉头微微蹙起。一个亲自上一线的指挥官，往往意味着更疯狂的反扑，更惨烈的战斗。
“老赵，仓库的防御，务必守住。让炮手尽快熟悉九二炮，给石田送份大礼。”
“放心！”赵营长拍着胸脯。
城内的枪炮声愈发密集，仿佛要将整个晋中城都煮沸。先遣师的战士们，凭借着高昂的士气和出其不意的突袭，占据了先机。但日军的顽抗，也开始显现出来。狭窄的街道，残破的房屋，都成了致命的陷阱。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伴随着鲜血与牺牲。
齐桐拿起步话机。
“张大牛，断崖方向情况如何？”
片刻的沉默后，张大牛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己成功渗透，正在袭扰敌军后方炮兵阵地。但鬼子警觉性很高，我们压力不小。他们的指挥系统，似乎没有完全瘫痪。”
齐桐放下步话机，望向城内升腾的黑烟。
晋中这块骨头，比预想中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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