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医院西楼的妇产科走廊，像被塞进了腐烂的鲸鱼腹腔。天花板耷拉着霉变的输液管，墙壁糊满黄褐色的污渍，十几具缝合尸嵌在墙皮里，只露出半截身子，被袁老鬼指尖牵连的阴气丝线扯得咯咯作响，如同提线木偶。
“左边！”雷罡的铜钱剑劈开一具扑来的孕妇尸，那尸体鼓胀的腹部突然裂开，钻出三条沾满羊水的青黑手臂，指甲暴涨如刀片，首掏他心窝。雷罡后仰翻滚，剑锋擦着地砖拉出一串火星，“妈的，这老鬼把产科当屠宰场了！”
林久背抵着产房铁门，白手套早被污血浸透。他右掌按在门板上，眉心一点金芒忽明忽灭——那是新觉醒的“往生灯火”在灼烧门内溢出的婴灵怨气。三只脐带未断的鬼婴正用头骨撞击玻璃观察窗，窗上贴着的镇邪符嗤嗤冒烟。
“苏小小！”林久吼声发颤，“还要多久？！”
墙角堆满废弃病历柜的阴影里，社恐少女蜷成一小团。符纸铺满脚边，朱砂笔尖抖得几乎握不住。她面前悬浮着巴掌大的青铜阵盘，盘上嵌着七枚浸过黑狗血的铜钱，铜钱孔洞中穿出红丝线，线头分别黏着林久的一簇金焰、雷罡剑锋震落的尸毒鳞片、莫衍画板上刮下的靛蓝颜料，甚至还有半片陈疯子傩面上崩飞的碎漆。
“能量…属性冲突…”她牙齿磕碰的声音比笔尖刮纸声还响，“火克阴，但雷罡的煞气会引燃莫衍的通灵媒介…”
话音未落，产房铁门轰然凸起一个人形鼓包！门缝里渗出沥青般的粘液，眨眼凝成数十只小手扒住门框。林久掌心灯火骤暗，鼻腔涌出热血。
“接住！”雷罡突然甩来一个玻璃药瓶。林久下意识抄住，发现是王医生特制的镇静剂——瓶底沉着未溶解的金色粉末，正是古槐树炼化的辟邪晶尘。
几乎同时，莫衍的尖叫刺破嘈杂：“头顶！”
林久抬头，只见天花板通风口栅栏猛地炸开！一具倒吊的护士尸俯冲而下，腹腔敞开着，肋骨如花瓣展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婴儿头颅。所有头颅齐声尖笑，音波如锥子扎进耳膜！
雷罡想回援己来不及。
嗤——！
一柄刻符刀擦着林久耳廓飞过，精准钉进护士尸颈椎。刀柄上缠的褪色红绳骤然绷首，绳结处爆开苏小小提前藏好的三枚铜钱。尸身在半空僵住一秒。
就这一秒，林久把整瓶镇静剂拍在自己眉心！
金尘混着药液渗入皮肉，眉心血痕般的灯纹陡然怒放！他反手按向倒吊尸的胸腔，金光如熔岩灌进婴儿头颅堆里。凄厉惨嚎中，那些头颅像蜡像般融化，滴落的黑油却被金光裹着倒卷回通风口——楼上正是袁老鬼藏身的产房！
“成了！”苏小小突然嘶喊。
阵盘上七枚铜钱疯狂旋转，红丝线烧成灰烬。所有材料在盘心熔成一滴滚动的七彩液珠，作者“落日听风吟”推荐阅读《青藤守夜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液珠坠向她刚画完的赤红符箓——那符形如火焰缠绕的锁链，尾端却勾着林久灯火的纹路。
符纸腾空的刹那，整条走廊的阴气丝线齐齐绷断！
嵌在墙里的缝合尸同时哀嚎，皮肉如遇热的蜡油般脱落。袁老鬼的冷笑从天花板缝隙漏下来：“小丫头片子，拿边角料凑的破烂也敢……”
嗡——！
符箓炸开的光没有声音，却震得所有人灵魂一颤。
没有火焰，没有雷霆。只有光——温暖如冬日晒透的棉被，清澈如山涧见底的溪流。光芒漫过的地方，墙皮剥落处露出早己干涸的陈旧血字“产房重地，闲人免进”；地上蠕动的尸块褪去青黑，变成普通腐肉；连雷罡铜钱剑上附着的煞气都淡了几分。
“这是…净垢光？”雷罡愣住。玄门记载里唯有高僧坐化或功德器出世时才现此光，能涤秽不伤生魂。
袁老鬼的嗤笑变调成怒吼。产房铁门轰然洞开！阴风裹着上百个婴灵怨魄喷涌而出，却在撞上金光的瞬间冰雪消融。门后阴影里，一个佝偻身影急退——袁老鬼罩身的黑袍被光燎出破洞，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缝着密密麻麻线脚的皮肤，像件人皮百衲衣。
“走！”他嘶声尖啸，残存的缝合尸如潮水退向楼梯间。
林久想追，脚步却踉跄栽倒——眉心灯纹裂开细缝，血珠混着金尘往下淌。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拽住他胳膊。
苏小小脸色惨白如纸，社恐的本能让她不敢看林久眼睛，只把一张余温未散的赤红符箓拍进他掌心：“聚、聚火符…用你的灯油点…”
符纸触到鲜血的刹那，林久听见万千细语：古槐的年轮在风里沙沙计数，雷罡剑上铜钱的历代主人战吼，莫衍颜料里矿物的亘古记忆…最后汇成苏小小颤抖的耳语：“能量属性…不是相克…”她终于抬起头，瞳孔映着走廊尽头逐渐熄灭的净垢光，“…是轮回。”
产房深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莫衍冲进去，举着画板的手在抖——满地狼藉中，一个倒扣的陶瓮摔成三瓣，瓮底用血画着扭曲的符阵，阵眼处堆着烧焦的脐带。
“老鬼在炼‘百子怨母棺’…”莫衍的炭笔在画板唰唰移动，速写出陶瓮上残留的符纹，“这些婴灵不是武器…是祭品！他在喂他背上那口棺材！”
雷罡一脚碾碎陶片，脸色铁青：“难怪净垢光伤到他本体…这老王八把百鬼炼进了自己皮里！”
林久攥紧聚火符。符纸边缘的火焰纹路在他血浸染下，隐隐透出苏小小阵盘上七枚铜钱的轮廓。走廊顶灯忽明忽暗，照亮产床铁架上悬挂的登记牌——
产妇姓名：袁红梅
接生医师：袁季山
（家属签字栏被血渍覆盖）
寒风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掀动染血的登记牌。
啪嗒。啪嗒。
像缝尸针扎进皮肉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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