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的白炽灯管滋啦闪烁，将王医生眼镜片后的瞳孔映得忽明忽暗。他攥着库存清单的手指绷出青筋，声音压得像绷紧的琴弦：“氯丙嗪少了两盒，氟哌啶醇缺三瓶——全是要命的镇静剂！”
不锈钢推车歪斜在过道中央，几板空药铝箔散落在地，锡纸孔洞边缘残留着焦黑的灼痕。空气里福尔马林与消毒水的气味中，混入一丝极淡的腥甜，像铁锈泡进蜂蜜罐子。
“半小时前还在这儿。”王医生鞋尖碾过一枚滚落的胶囊，乳白色外壳裂开，露出里面蓝幽幽的粉末，“监控呢？”
“扰了。”苏小小缩在墙角的阴影里，指尖夹着半张焦黄符纸。朱砂绘制的“顯形符”烧得只剩残角，灰烬在她掌心聚成一小撮诡异的漩涡，“有东西……用阴气裹着药走的。”
林久蹲下身抹过药架底层的灰尘。“疼……针扎进骨头……” 幻听毫无预兆地穿刺耳膜，他猛地缩手——指腹粘着几不可见的金红色碎屑，在灯光下闪烁如凝固的血珠。
“彼岸花粉。”莫衍的声音从门口飘来。他倚着门框，炭笔在速写本上唰唰移动，画纸中央是个蜷缩的斗篷轮廓，阴影从兜帽里淌出墨汁般的触须，“穿墙时漏的。”
地下二层档案室像口灌满灰尘的棺材。陈疯子踢开锈死的铁柜门，傩面斜挂在后颈，露出半边清醒锐利的眼睛：“三号楼改建前是停尸房，通风管道通全院——袁老鬼的耗子最爱钻洞。”
泛黄的建筑图纸在霉斑中铺开。雷罡打火机的火苗舔过图纸边缘，照亮一道用红铅笔加粗的曲折线路：“管道总阀在地下室配电间，但三周前就被水泥封死了。”
“封得住管道，封不住‘阴傀线’。”陈疯子指甲突然戳向图纸某处——那是位于三号楼与配电间之间的废弃洗衣房。画纸被戳穿的窟窿里，隐约渗出靛蓝色的油渍。
林久脊背窜起寒意。洗衣房正是赵大爷发病前负责打扫的区域！
化验室离心机发出沉闷嗡鸣。王医生举起滴管，靛蓝药剂在紫外灯下浮出蛛网状金纹：“镇静剂被替换了——彼岸花粉末混合尸油，能诱发器官衰竭。”他敲了敲显微镜载玻片，组织切片里密布针尖大的孔洞，“赵大爷的肾脏就是这样被蛀空的。”
苏小小突然将一张符纸按上药瓶标签。黄纸嗤嗤冒烟，原本印着“氟哌啶醇”的字迹褪去，浮现出蝌蚪状的暗红符文——与停尸房《危化品登记簿》的指印图腾如出一辙。
“他们需要刚死的新鲜尸体……”林久盯着符文喃喃。“缝合……缺三根肋骨……” 破碎的尸语绞着脑髓，他踉跄扶住试验台，眼前闪过赵大爷临终前比划的手势：三根枯指反复戳向自己左胸。
凌晨三点，通风管道传来指甲刮铁皮的嘶啦声。
林久和雷罡埋伏在洗衣房锈蚀的滚筒旁，月光从高窗铁栏漏下，照亮地面蜿蜒的湿痕——水渍尽头竟消失在墙壁里！
“墙上刷了尸蜡。”雷罡军刺往墙缝一剜，带出半凝固的灰白油脂，“活人穿不过，但阴傀……”
话音未落，头顶通风栅“哐当”砸落！
斗篷人倒吊着垂下，兜帽里没有脸，只有缝合线勒出的十字凹痕。三根挂着肉屑的肋骨从黑袍下刺出，首插雷罡咽喉！
雷罡旋身闪避，军刺劈中肋骨竟爆出火星。斗篷人腹腔突然裂开，涌出潮水般的黑发缠向他脚踝——发丝里裹着数十粒未溶解的蓝色药丸！
“闭气！”林久抛出苏小小特制的“净祟符”。黄符在半空自燃，青焰燎过发丝的刹那，药丸骤然汽化成靛蓝毒雾！
毒雾弥漫中，林久的手套触到斗篷人后背。
剧痛海啸般冲进脑海！“痛啊……袁老爷剥皮……线不够韧……” 无数凄嚎在神经上翻滚。他“看”见漆黑地窖里悬挂的人尸，皮肉被金线缝合改造；看穿斗篷人本质——这根本不是活傀，而是七具尸块拼凑的“代步工具”！
指尖突然灼烫。往生灯火自他掌心腾起，金芒顺着缝合线烧进斗篷内部。尸块在火焰中痉挛分离，露出胸腔内闪烁的玻璃药瓶——里面浸泡着半颗仍在搏动的心脏！
“赵大爷的心！”雷罡怒吼劈落。军刺斩碎玻璃瓶的瞬间，心脏爆出尖叫化作黑烟。斗篷轰然塌散，七块焦尸坠地抽搐，金线缝合处渗出靛蓝黏液。
晨光刺破云层时，众人聚在焦尸旁。
“袁老鬼用尸傀当‘药骡子’。”陈疯子傩面扣回脸上，铜铃杖碾过焦黑的肋骨，“这些肋骨来自不同尸体——他在凑‘百煞阴傀’的零件。”
苏小小从灰烬里拈起一截未燃尽的金线，符纸裹上去立刻变黑：“线里织了彼岸花粉……所有被喂药的病人，都是他的‘原料库’。”
林久沉默着展开掌心。昨夜触碰尸傀时，一缕金线残屑钻进了他的手套。此刻那线头在手心微微搏动，如蛰伏的毒虫。
地下室深处，突然传来水泥崩裂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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