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水漫过脚踝时，林久听见了针尖刺破水面的尖叫。
那声音从走廊尽头的消防栓柜门里钻出来，像生锈的刀片刮着耳骨。七具水尸的腐液混着雨水在脚下翻涌，漂着药棉和撕碎的病历纸。应急灯管在头顶滋啦闪烁，绿光泼在雷罡绷紧的后颈上，汗珠混着血水流进他裂开的虎口。
“右边第三个！”莫衍突然嘶喊，画笔甩出猩红墨点。
颜料在积水里炸开成符咒状的波纹，一具的护士尸体应声从天花板栽落，针管扎向雷罡太阳穴——
“铛！”
铜钱剑擦着雷罡耳朵掠过，将针管斩成两段紫黑的冰碴。陈疯子踩着积水滑步而来，破傩面在绿光下咧出诡笑：“傩神借道——退！”法杖跺地的瞬间，水面陡然拱起三道波纹，如同无形的手推开水尸阵型。
林久趁机拽住雷罡后撤。掌心触到他肩胛时，黏腻的尸语突然灌进脑海：
“袁老鬼……在泵房……针眼……要堵死了……”
“泵房！”林久脱口而出，话音却被更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吞没。
走廊西侧承重墙猛地凸起一个人形鼓包！水泥碎块暴雨般砸落，露出后面锈穿的铁板——分明是废弃多年的地下管道检修口。浑浊的污水瀑布般喷涌而入，水位瞬间漫过膝盖。
“苏小小！”陈疯子法杖横拦水尸，傩面转向角落，“封洞！”
蜷在轮椅后的少女浑身一抖。她怀里紧抱的阵盘己裂开细纹，指尖掐着的符纸被污水浸透大半。“不行的……水属阴，冲了朱砂灵纹……”她嗫嚅着把脸埋进膝盖，像要把自己缩进地砖缝里。
一具挂着保安制服的水尸趁机扑来，腐烂的手指抓向她后颈！
“低头！”
林久抄起漂过的搪瓷托盘砸过去。“哐当”一声闷响，水尸头颅歪折，脖颈断裂处却钻出几十条扭动的黑色缝线——线头如活蛆般扎进积水，水面立刻浮起蛛网般的靛青光纹！
“阴傀术的‘引魂丝’！”陈疯子法杖急旋，“莫衍定方位！雷罡清线头！”
雷罡咳着血沫劈刀斩向水面。刀锋过处黑线崩断，断丝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啸声中，七具水尸突然手拉手围成圆圈，腐烂的胸腔里同时传出沉闷的击鼓声。
咚！咚！咚！
每一声鼓响，积水就上涨一寸。水面浮动的病历纸迅速发黑蜷曲，浮现出同样的靛蓝指印——与林久在殡仪馆烧毁的《危化品登记簿》上的一模一样！
“是‘聚阴鼓’！”陈疯子傩面下的声音首次透出焦灼，“鼓停前破不了阵，整层楼都得成养尸池！”
莫衍的画笔疯狂扫过墙壁。颜料在渗水的墙面上晕开，竟勾勒出模糊的泵房结构图：一个佝偻人影正将长针刺入生锈的阀门，针尾连着血管般的黑线，线头蔓延处，水管裂口喷涌的己不是污水……而是粘稠的血浆！
“他在用活人精血喂阵！”陈疯子法杖插进积水，“小小！用‘地缚符’固住水面三秒！林久——把手按进水里！”
林久僵住：“什么？”
“你的手能触生死界限！”傩面猛地转向他，油彩在绿光下如火焰燃烧，“水尸无魂，但袁老鬼的缝线沾过生人血气！摸那些线！”
鼓声越来越急，水位漫过大腿。一具儿童水尸突然挣脱圆圈，青藤守夜人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青藤守夜人最新章节随便看！白骨小手抓向苏小小散落的头发——
“啊！”少女闭眼尖叫，沾满污泥的符纸狠狠拍进水里！
嗡——
淡金光芒从她掌心炸开，急速蔓延的符纹瞬间冻结了方圆五米的水面！浮冰般的金光上，靛蓝指印与黑色缝线如毒蛇般疯狂扭动。
就是现在！
林久将双手猛按入刺骨积水中。
尸语化作海啸：
百人哭嚎在颅内炸开——化工厂保安张伟腐蚀的肺叶、跳楼孕妇碎裂的骨盆、冻死在街角的老乞丐僵首的关节……所有经他缝合过的尸体记忆裹挟着袁老鬼缝线残留的怨毒，顺着指尖烧进脊椎！
“呃啊……”他跪倒在冰面上，手套渗出鲜红的血。
视野开始模糊。金光冰面下，无数缝线正拧成一股粗壮的黑索，索头首指泵房方向。黑索搏动着，每一次脉动都让鼓声更响，水面更高……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盖住他流血的手背。
莫衍不知何时跪在他身侧。画家沾满颜料的手指插入水中，精准按住了黑索搏动的一个节点。他另一只手在冰面急速涂抹，血红的颜料汇成两个字：
『针眼』
林久混沌的脑域骤然清明！
是泵房阀门上的针孔！袁老鬼用针将缝线刺进水循环系统，整栋楼的管道都成了阴傀术的血管！
“雷罡！”他用尽力气嘶吼，“裂缝！黑线源头！”
刀光如雪崩般劈落！
铜钱剑斩开的不是水面，而是莫衍颜料所指的墙壁裂缝。砖石爆裂的轰鸣中，藏匿在夹层里的主供水管暴露出来——管壁扎满密集的黑线，如同畸变的黑色神经丛。线丛中心，一根骨白色的长针深深楔入阀门锈孔！
“给老子……出来！”雷罡赤红着眼，单手抓住骨针狠命一拔——
咔啦！
碎裂声并非来自水管。
所有人脚下的金光冰面轰然崩裂！苏小小喷出一口鲜血向后栽倒，轮椅哐当砸进水里。几乎同时，七具水尸胸口的鼓声戛然而止，手拉手的圆圈骤然散开。
但积水没有退。
水管裂口处，被拔出的骨针孔洞里，浓稠血浆混合着黑线疯狂喷溅。水面急速攀升，转眼淹没胸口。更恐怖的是，漂浮在水面的所有靛蓝指印开始融化，像活物般游向散开的水尸……
咚咚。咚咚。
微弱却清晰的心跳声，从七具水尸空洞的胸腔里同时响起。
“他妈的……”雷罡握着骨针的手微微发颤。针尾拖出的黑线没入血水，正蛇一样缠上他的小腿，“这针……在吸我的血！”
陈疯子法杖插入血水搅动，傩面仰起看向天花板：“灯！”
仅存的应急灯管应声爆碎。
彻底黑暗降临的瞬间，林久看见莫衍染血的画纸上，最后浮现的是一盏漂浮在血海上的残灯，灯芯处站着个佝偻的影子——手中缝针正滴下雷罡的血。
“回B2……”陈疯子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堵死通道……这层放弃了！”
水流突然变得湍急。漂过林久眼前的，是一张被血水泡发的员工卡：
【泵房值班员：李爱国 照片被缝线划烂】
鼓声停了。
但深水之下，更多心跳开始搏动。
(http://www.220book.com/book/SEM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