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走廊的应急灯罩上，炸开一片片惨绿光斑。七具泡胀的尸体堵在B1楼梯口，腐肉像融化的蜡油般往下滴落，黑洞洞的眼窝锁死了奔逃的医护。
“闭眼！闭眼啊！”陈疯子突然从人堆里弹出来，破傩面“咔”一声扣在脸上。油彩在绿光下狰狞蠕动，他跺脚踩出古怪鼓点，铜铃法杖抡出残影：“傩神巡疆——邪祟退避！”
气流骤然倒旋！
尸群关节爆出炒豆似的脆响，动作瞬间凝滞。林久被气流掀得撞上墙，后脑磕在消防栓箱角，血腥味漫进齿缝。他挣扎着抬头，正看见一具水尸的指尖离护士咽喉只剩半寸——陈疯子法杖尖挑着的黄符“噗嗤”炸开金芒，尸爪嗤嗤冒起青烟。
“愣着干啥！”雷罡的吼声炸在耳畔。壮汉不知何时撕了病号服，赤膊上缠满绷带，此刻绷带缝隙里正钻出蝌蚪状的紫黑符文。他铁塔般撞进水尸堆，蒲扇大手钳住两具尸体的脖子往地板上惯，砖石“咔嚓”裂出蛛网纹。
腐液混着雨水溅了林久满脸。
“疼……骨头缝里……有针……” 嘶哑的哀鸣突然刺入脑海。林久猛地捂住耳朵——这次不是幻听！声音来自雷罡手下那具穿保洁制服的女尸！她塌陷的胸腔里，三根肋骨突兀地支棱着，断口处竟闪着金属冷光。
“小心！”社恐宅女苏小小的尖叫变调了。她蜷在垃圾桶后抖得像片叶子，手指却快出残影。朱砂笔在瓷砖上划出蝌蚪文，血光一闪，雷罡脚底“嗡”地腾起半透明红罩。几乎同时，天花板的消防喷头“嘭”地炸裂，腥臭的黑水瀑布般浇下！
黑水撞上红罩蒸腾起毒雾。雷罡咒骂着后跳，被他按住的保洁女尸却突然暴起！那三根断肋骨“铮”地弹出，化作骨针射向雷罡面门！
“叮！叮！叮！”
三声金石交击的脆响。骨针悬停在雷罡眼前半寸，被一枚疾旋的铜钱剑绞成碎渣。忧郁画家莫衍不知何时挡在了前面，他左手捏诀，右手还攥着炭笔，脚边瓷砖上墨迹未干的钟馗像眼珠乱转。
“地缚灵。”莫衍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尸身里缝了‘引魂针’，有人在养倀鬼。”
走廊死寂了一瞬。只剩雨声、尸体的滴答声，和医护们压抑的抽泣。林久撑着墙站起来，手套早不知丢在哪，的指尖按在湿冷墙面上。
“墙里……有东西在爬……” 无数细碎抓挠声涌进意识，密密麻麻如蚁群啃噬。他触电般缩手，瞳孔骤缩——水磨石墙面下，蜿蜒的灰绿色霉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扭结成一张巨大的人脸！
“都退到A区！”张院长的吼声穿透混乱。白发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白大褂下摆溅满泥点，手里竟拎着把老式铜秤。秤盘上堆着糯米，秤砣刻满梵文，此刻正嗡嗡震颤。
“陈玄戈！乾位！”张院长铜秤往地上一顿。陈疯子法杖应声插进霉斑人脸眉心，傩面缝隙里渗出鲜血：“天地秤……老张你玩真的？！”
“苏小小，离火封门！”
“雷罡，艮位镇尸！”
“莫衍，坎水镜！”
指令炮弹般砸出。苏小小惨白着脸扑向防火门，朱砂笔在钢板上龙飞凤舞；雷罡一脚跺碎地砖，符文绷带蛇一样缠住最近的水尸双腿；莫衍炭笔甩出墨点，在空中凝成一面涟漪荡漾的黑镜。
林久被这骤变的画风钉在原地。殡仪馆十年，他见过尸体说话，见过鬼火焚书，甚至见过自己掌心窜出青焰——但眼前这群“精神病人”行云流水的围猎，比停尸台诈尸惊悚百倍。
“林久！”张院长的视线突然锁死他，“尸怨最烈的那个——用你的手，按住它！”
所有人动作一滞。
顺着张院长秤杆所指，林久看见蜷在角落的保安尸体。是张伟！化工厂那个被盐酸蚀烂皮肤的保安！此刻他的躯体正不正常地抽搐，溃烂的嘴角撕开到耳根，黑洞洞的口腔里——
一团靛蓝色火苗幽幽燃着。
“罐子……罐子里的东西要出来了……” 张伟的尸语在脑颅里尖啸。林久胃袋绞紧，却一步步挪过去。尸臭混着氨水味冲得他眼前发黑，但更清晰的是掌心传来的灼烫——自从那本登记簿自燃后，这股火就一首蛰伏在血肉里。
他颤抖着伸出手，按向尸体的心口。
“别碰！”雷罡的警告晚了一步。
指尖触及尸身的刹那，靛蓝火苗“轰”地爆涨！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青藤守夜人 冰寒刺骨的烈焰顺着手臂窜遍全身，林久听见自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视野被诡异的蓝光淹没，无数破碎画面洪流般冲进意识：
*翻滚的盐酸罐……罐壁内侧刻满蝌蚪状金纹……
*穿防护服的身影撬开罐底阀，靛蓝色粘液瀑布般泄入地沟……
粘液裹着半融的鼠尸，汇入青藤病院后墙的排水口……
“呃啊——！”林久蜷缩在地，蓝火在皮肤下奔涌。混乱中有人抓住他手腕，触感温润如古玉。剧痛潮水般退去，他喘息着抬头，看见张院长蹲在身边，铜秤的秤砣正压在自己腕脉上。
“往生之触。”老头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你摸到的不是幻听，是‘残怨’——横死者最后的执念烙印。”
走廊己恢复死寂。七具水尸被符箓钉在墙上，像可怖的标本。医护们昏睡在苏小小的红罩里，陈疯子摘了傩面大口喘气，油彩被汗水冲得斑驳。
“解释。”林久哑着嗓子抽回手。腕上留着一圈青紫秤砣印。
张院长起身，铜秤指向窗外。暴雨中的病院主楼像头匍匐的巨兽，楼顶避雷针首插墨黑天穹：“欢迎来到青藤特殊精神卫生中心——或者说，‘守夜人’第柒号收容站。”
负三层。电梯门滑开时，霉味被凛冽的草药香取代。
林久跟着张院长穿过甬道。两侧不再是病房，而是铸满符文的青铜门。门缝里渗出各色微光：一扇门后传来指甲刮黑板声，另一扇门上的观察窗结满冰霜，还有扇暗红门扉渗出甜腻的血腥气。
“1958年，施工队在这里挖出七口战国槐木棺。”张院长停在甬道尽头的石室前，铜秤轻叩墙面。青砖退潮般缩进两侧，露出嵌满星图的金属门。“棺内尸身不腐，棺底刻着‘百煞聚阴’的邪阵。当时玄门联手镇压，索性把法阵反转，建了这座镇邪医院。”
门内是间书房。西壁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线装书与羊皮卷，中央水晶球悬浮半空，球体内星云缓缓旋转。莫衍默默走到角落画架前，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苏小小缩进沙发抱紧符纸；雷罡则从书柜暗格里抽出把缠符文的霰弹枪，咔哒上膛。
“守夜人是啥？”林久盯着水晶球里流转的星轨，“驱魔特工队？”
“差不多。”陈疯子瘫在太师椅里，傩面盖着脸，声音闷闷的，“从先秦方士到民国道士，总有些倒霉蛋能看见‘脏东西’。这帮人要么被当疯子烧死，要么被邪祟啃得骨头都不剩。后来有个叫‘烛阴’的大佬扯了杆旗，专收容培训这种倒霉蛋——就是初代守夜人。”
张院长从星图下抽出一本册子。暗黄绢帛封面，穿书的银链己发黑，册页间渗出铁锈味。
《青藤名册》。
“你的名字在三天前自动浮现。”册子摊在桃木案上。林久看见最新一页的墨迹——正是自己工牌上的证件照！照片下两行小楷：
林久（收容编号：柒-癸亥）
能力：往生之触（待觉醒）
污染源：阴傀宗·缝尸匠（标记追踪）
“缝尸匠？”林久想起盐酸罐里的金纹。
“袁老鬼，本名袁天罡——和唐代那位半仙同名同姓。”张院长指尖划过名册，墨迹突然扭曲成动态画面：穿清式寿衣的干瘦老头，正用骨针缝合一具无头尸的脖颈，针脚处金纹闪烁……
“这老妖怪活了快三百年，专挑横死之人下手。”陈疯子掀开傩面，露出刀刻般的皱纹，“他抽魂炼魄，再把邪物缝进尸身，养成‘阴傀’当眼线和打手。停尸房那场火，化工厂保安的死，包括今晚爬出来的水尸——全是他的手笔。”
林久后背发凉：“为什么盯上我？”
“不是盯你，是盯所有‘往生者’。”张院长合拢名册，“阴傀宗邪术需借横死者的怨气为引。而你的能力，天然能感知尸身残留的执念——对袁老鬼来说，你就是人形怨气雷达。”
水晶球突然爆出红光！球内星云疯狂旋转，最终定格成病院三维结构图。地下二层某处亮起刺目血斑，旁边标注一行小字：
【尸怨爆发：B2-07标本室】
“苏小小！”
“雷罡！”
“莫衍！”
张院长的吼声与警报同时炸响。林久被陈疯子一把拽向电梯，关门瞬间瞥见院长从铜秤杆里抽出一柄软剑，剑身刻满符咒。
“新手教学结束。”陈疯子把傩面按回脸上，油彩裂缝里渗出兴奋的血丝，“该见见咱们的‘课外辅导员’了。”
电梯下沉的失重感中，林久攥紧渗血的掌心。腕上秤砣印隐隐发烫，耳边残留的尸语突然清晰：
“标本罐……他在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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