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诊断书：F20.0
镇静剂的寒意顺着血管漫上脖颈，林久的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块。恍惚间，化工厂保安张伟溃烂的脸在眼前浮现，喉间挤出含混的嘶吼：“第三格…… 金线在吃名字……”
“心率 130！追加 5 毫克氟哌啶醇！”
金属器械碰撞声刺破混沌。林久猛地睁眼，白炽灯刺得他瞳孔收缩 —— 他被束缚带死死捆在急救床上，王医生焦黄的手指正按压他的颈动脉，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手术刀：“幻听内容？有没有看到蓝火？”
“铁柜…… 要烧穿了……” 尸语在颅骨内嗡嗡作响。林久刚要开口，护士 “哗啦” 拉开隔帘 —— 陈疯子被绑在对面床，歪斜的傩面下嘴角淌着涎水；苏小小蜷缩在墙角，手里的纸鹤符咒簌簌发抖；莫衍的病号服溅满暗红颜料，画板上七具水尸的喉管被撕裂，血迹未干。
“集体癔症发作！三号楼全层隔离！” 刘主任摔下病历本，封皮猩红的 “F20.0” 刺目 —— 那是精神分裂症的国际疾病编码。
——
雨夜寂静，林久在拘束衣里挣扎出一身冷汗。脚步声停在 309 室门口，王医生推门而入，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刻满符文的铅笔。“还疼吗？” 他剪开林久袖口，棉签蘸着碘伏擦拭针孔，“听说你烧了危化品档案？”
林久喉头发紧。诊断书上的靛蓝指印、会蠕动的金线，分明都是真实存在的……
“那是幻视。” 王医生突然用铅笔敲击床栏，“嗒，嗒嗒” 的节奏与殡仪馆老挂钟如出一辙。碘伏在床头柜晕开，竟显出一个模糊的 “傩” 字！林久浑身血液凝固 —— 这和陈疯子傩舞的鼓点，还有尸群关节爆裂的声响，完全吻合！
“你的工具箱里，少了枚三角针。” 王医生突然递来缝合针，针尾系着透明肠线，“护工从垃圾桶捡的。” 林久瞳孔骤缩 —— 这根本不是他的针！殡仪馆用的是弧形美容针，而这枚三角针，是专门用来缝合皮革的凶器！
“袁…… 老鬼……” 尸语突然尖叫，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狂跳！
——
晨间服药时，林久将氯氮平药片藏在舌根。窗外，几个护工推着的黑布袋渗出腥黄液体，形状隐约像扭曲的人肢。“新到的教学标本。” 陈疯子扒着门框怪笑，傩面裂缝里垂下涎水，“皮囊烂透了，得剥下来重绷！” 他突然拽住林久，掌心塞进一块硬物：“想听听标本唱歌吗？”
是沾着颜料的碎瓷片。林久边缘，靛蓝与金红涂料下透出纸张纹理。指甲刮开表层，薄如蝉翼的纸片上浮现字迹：
收容科 B2-7
尸傀线索引
缝尸匠标记：靛骸印
背面画着血丝勾勒的地图，箭头首指病栋地下室！
——
午后康复治疗，刘主任将诊断书拍在桌上：“签字！F20.0，典型幻听幻视！” 油墨味中混着腐甜气息，林久指尖抚过症状描述栏：“主诉听见尸体说话，坚信存在超自然阴谋（被害妄想）”。突然，字迹扭曲成蛛网金线，“尸” 字上浮现出熟悉的靛蓝指印！诊断书瞬间变成那本焚烧的《危化品登记簿》！
“撕掉名册…… 名字被吃了就自由了……” 尸语凄厉的哀求中，林久抓起铅笔刺向纸面！笔尖穿透纸张扎进木桌，金线顺着笔杆缠上手指，诊断书夹层滑落半枚朱砂符箓 —— 竟是画着第三只眼的傩面图腾！
——
禁闭室铁门重重关上。黑暗中传来画笔刮擦声，苏小小的声音从通风口飘来：“他们抽了莫衍的血…… 说是查致幻剂……” 话音未落，通风栅栏被顶开，陈疯子的傩面卡在洞口，油彩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绿光：“袁老鬼的‘靛骸印’会吃掉通灵者的脑髓！那诊断书是诱饵！”
傩面獠牙几乎贴上林久鼻尖：“记住 —— 尸语不是病，是往生者的求救！你的手能抚平执念，也能斩断傀线！” 傩面突然缩回，一枚铜钱剑穗掉进林久掌心，串绳早己发黑霉变。
——
深夜，林久用铜钱刮擦墙角。水泥碎屑簌簌掉落，露出满墙血绘的傩面图腾 —— 中央巨目瞳孔处钉着七枚三角针，靛蓝丝线缠绕针尾延伸向远方。其中一缕金线格外刺眼，末端拴着张伟的工牌照片！
“他在缝我的魂…… 针尖好疼啊……” 张伟的尸语清晰得可怕。林久颤抖着触碰金线，墙面符咒轰然燃烧！无数声音在脑中炸开：
“青藤是坟！医生是守墓人！”
“B2 收容科在养傀王！”
“撕了名册…… 全撕了……”
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的诊断书编号 “F20.0” 扭曲重组，化作古老的傩符 ——往生序：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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