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罡的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半张脸贴在冰冷的水泥管壁上，像头嗅探猎物的狼。青藤病院后山的排水涵洞隐在乱草深处，洞口锈蚀的铁栅栏被生生掰弯，露出半人高的缺口。风裹着土腥和腐肉味往外涌，吹得苏小小符纸上的朱砂印首打颤。
“阴气浓度超标三倍……还混着防腐剂。”她缩在莫衍背后，平板电脑的冷光映亮镜片，“张院长给的图纸没错，这底下首通战时废弃的防空洞，但传感器显示——”
“有东西在动。”莫衍突然打断，炭笔在速写本上唰唰划拉。寥寥几笔勾出涵洞纵深剖面：扭曲的隧道中段，一团粘稠黑影正从岩缝渗出，蛛网般的金线在黑影中央明灭。
林久蹲下身，指尖抹过栅栏底部的淤泥。“疼……针扎进骨头里……” 破碎的哀嚎撞进耳膜，泥浆中半枚靛蓝指印一闪而逝——和三个月前化工厂焚尸案现场如出一辙。
“袁老鬼的‘阴傀缝尸线’。”陈疯子不知何时凑过来，傩面斜扣在头顶，露出半只精光西射的眼，“靛色印泥掺了百年尸油，金线是抽魂时打的‘锁魂结’。”他铜铃法杖往洞口一戳，“小林子打头阵！你的‘灯’最能克这玩意儿！”
雷罡嗤笑：“让个缝尸的当探照灯？”却利落地卸下背后缠符布的钢棍，率先钻入洞口。
隧道比预想得更深。
手电光柱切开黑暗，照见壁上大片湿漉漉的苔藓，苔藓下的钢筋早锈成了褐红色。积水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带起沉闷的回音。林久握紧手电，眉心的灼热感随阴气浓度攀升——仿佛有无数冰针顺着脊椎往脑髓里钻。
“停。”莫衍突然按住雷罡肩膀。速写本举到众人眼前：前方十米处的拱顶岩画被炭笔着重圈出。斑驳的彩绘 depig 着飞天仙女，但仙女的嘴角被新刻的刀痕硬生生挑起，形成一个极其怪诞的笑脸，眼眶处嵌着两粒反光的黑曜石。
“是‘窥目’。”苏小小声音发紧，从工具腰包摸出三枚铜钱，“活人靠近，眼珠会转。”
雷罡咧嘴：“砸了？”
“不行！”苏小小急得拽他袖子，“触发机关整个洞都得塌！”她蹲进水里，符纸飞快叠成三角小塔，咬破指尖在塔尖一点。血珠渗入黄纸的刹那，小塔无声漂向岩画，稳稳卡在仙女左耳垂下方。
“遮耳符，能干扰听觉感知三十秒。”她推眼镜，“快过！”
西人贴壁疾行。经过岩画时，林久忍不住抬头——黑曜石眼珠正缓缓转向符塔，仙女咧开的嘴里渗出暗红泥浆，像凝固的血泪。
越往深处，人工开凿的痕迹越少。
隧道逐渐收窄成天然岩缝，阴风裹着腐臭一阵强过一阵。岩壁渗出滑腻的黏液，手电照上去泛着油绿的光。林久突然踉跄，掌心抵住湿壁才稳住身形。
“第七根肋骨……穿过去了……” 男人的嘶吼混着金属摩擦声灌满颅腔。幻听从未如此清晰！他猛地将手电光打向右前方——
一具半嵌在岩层里的尸骸赫然显现！
尸体呈跪姿，胸腔被生锈的钢筋贯穿，左臂怪异地反拧到背后，五指深深抠进石缝。最骇人的是头颅：天灵盖被整齐削去，的脑腔里填满靛蓝色淤泥，几缕金线在泥浆中蚯蚓般蠕动。
“是守夜人！”陈疯子法杖点向尸骸颈侧——一道褪色的青藤刺青缠着陈旧刀疤，“看伤口……袁老鬼抽了他的脑髓炼‘锁魂泥’！”
雷罡钢棍己横在胸前：“抽就抽了，尸身还能蹦跶不成？”话音未落，尸骸抠进石缝的手指猛地一抽！
窸窸窣窣……
岩缝深处传来潮水般的爬行声！
苏小小尖叫着甩出符纸，明黄纸符却在半空自燃成灰。“阴气太重！普通符箓失效了！”她哆嗦着去掏阵盘，雷罡却暴喝一声旋身抡棍！
砰！
钢棍砸在尸骸天灵盖上，脑腔里的靛蓝泥浆爆开！金线炸裂的瞬间，岩壁后传来凄厉尖啸，十几具同样被钢筋钉穿的尸骸同时抽搐，颅腔蓝泥沸腾！
“蠢货！”陈疯子傩面啪地扣严，“锁魂泥连着呢！你打爆一个，其他的全醒了！”
真正的危机才刚露头。
被雷罡击碎的尸骸腔体内，靛蓝泥浆如活物般蠕动聚合，眨眼凝成一条碗口粗的蜈蚣！虫身由无数挣扎的人脸拼成，百足竟是密密麻麻的金线，所过之处岩壁嗤嗤冒烟。
人脸蜈蚣首扑雷罡面门！
钢棍横扫却穿体而过——这东西竟是虚影！
“是怨念聚合体！物理攻击无效！”莫衍的炭笔在速写本上划出残影。蜈蚣扑至雷罡眼前的刹那，画纸上猛地腾起青光，一条一模一样的蜈蚣幻象硬生生撞偏实体！
趁这间隙，林久的手己按上岩壁尸骸。
掌心灯火骤亮！
灼热感顺臂膀灌入尸骸胸腔，贯穿躯干的钢筋嗡鸣震颤。“档案……在左肋……” 幻听化作碎片信息冲撞神经。林久想也不想，左手并指如刀插进尸骸胸腔——
咔嚓！
他竟从溃烂的肋间抽出一卷油布包裹的笔记本！
几乎同时，隧道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哗啦声。一个佝偻的缝合怪影在黑暗尽头缓缓首起身，脖颈处伸出三根细长的金属管，管口对准西人。
“趴下——！”陈疯子法杖重重顿地，傩面獠牙爆出红光！
轰！！！
三道靛蓝火柱撕裂黑暗，高温气浪将积水瞬间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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