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罡的铜钱剑劈在冷藏室铁门上时,溅起的火星子像烧红的铁渣砸进雪堆,滋啦一声冒起青烟。门板上那滩人皮拧成的符咒猛地收缩,发出指甲刮黑板般的尖啸。
“操!这玩意儿在吸老子的血!”雷罡闷哼一声,剑柄上串的七枚厌胜钱嗡嗡震颤,暗红血珠顺着铜绿沟槽往下渗。他虎口裂开的皮肉像被无形丝线牵扯着往剑身里钻。
门后传来黏腻的蠕动声。
林久把应急灯往门缝底下一怼——灯光割开的黑暗里,十几具白花花的躯体正贴着地面爬行。没皮肤,没五官,肌肉纹理暴露在冷气里,像剥了壳的熟虾仁。它们的脊椎怪异地反弓着,手脚并用扒住墙根,脖颈却齐刷刷拧成九十度,空洞的眼窝“盯”着门外的活人。
“是‘肉菩提’!”陈疯子傩面下的声音发沉,“袁老鬼用生魂灌出来的邪胎,专吃痛觉!”他法杖往地上一顿,傩面獠牙缝里泄出咒文:“五猖驱邪,百无禁忌!”
气浪撞上铁门的瞬间,门缝里突然探出七八条猩红肉舌!舌尖裂开菊花状的嘴,细密牙齿叼住法杖激发的金光,“咔嚓”一声嚼得稀碎。
“呕……”苏小小缩在墙角吐了。她手里攥着的匿踪符纸正飞快泛黄卷边——肉菩提的阴气太重,符纸撑不过十秒。
“莫衍!”林久吼了一嗓子。
一首沉默的忧郁画家突然甩出素描本。纸页哗啦翻动间,炭笔勾画的冷藏室立体结构图浮在半空,图中十几个红点正朝门口汇聚。莫衍指尖戳向图纸东南角:“生门在压缩机后头…有东西在吸它们的怨气。”
他话音没落,铁门轰然洞开!
阴风卷着冰碴劈头盖脸砸过来。冲在最前的肉菩提西肢扒住门框一弹,烂虾似的躯体炮弹般射向雷罡面门,裂开的喉管里喷出腥臭血雾。
“来啊!”雷罡眼珠赤红,铜钱剑往掌心狠狠一勒!鲜血浸透的厌胜钱骤然爆出刺目金光,剑身震开的嗡鸣声化作实质音浪。冲来的肉菩提像撞上透明气墙,皮肉滋啦作响,冒起烤糊的油泡。
林久看得真切——金光扫过肉菩提的脊背时,那上面突然凸起密密麻麻的人脸轮廓!男女老少扭曲哀嚎,全是医院近半年离奇死亡的病人模样1。
“它们身上缝着生魂!”林久终于明白袁老鬼要做什么了。这疯子把横死者的魂魄缝进活肉,炼成能吞吃痛苦的容器,再喂给更邪门的东西!
“给老子——开道!”雷罡双臂肌肉虬结,铜钱剑抡圆了砸向地面。
轰!
地砖应声炸裂!七枚厌胜钱脱剑飞出,拖曳着金红色流光贯入冷藏室。钱币所过之处,肉菩提触电般痉挛倒地,脊背上的人脸发出凄厉尖啸。金光撕开的通路尽头,一台老式氨制冷压缩机正在疯狂震动,外壳上黏满了搏动的血肉经络。
“是阵眼!”陈疯子傩面神祇的油彩突然开始融化,红黄颜料混着冷汗往下淌,“苏小小!艮位封路!”
缩在墙角的社恐少女猛一哆嗦。她闭眼把最后几张符纸拍在地上,朱砂笔尖蘸着自己咬破的舌尖血,在瓷砖上疯划:“地载玄黄…山岳为障!”
肉菩提脚下突然拱起半米高的水泥尖刺!三具躲闪不及的邪胎被贯穿胸腔,钉在冰柜上疯狂扭动。但更多的肉菩提踩着同伴身体跃起,西肢反折着爬上天花板,倒吊着扑下来!
“小心头顶!”莫衍的警告被淹没在嘶吼中。
林久突然往前踏了一步。
没有念咒,没有结印。他只是对着扑来的阴影摊开手掌——
噗。
一朵蚕豆大的苍白火苗从他掌心钻出来。火光微弱得随时会灭,可倒吊的肉菩提却像被烙铁烫了鼻子的野狗,惨嚎着缩回黑暗。离得最近的那具甚至开始融化,的肌肉纤维变成灰白蜡油,一滴滴砸在地上。
冷藏室深处传来一声惊疑的“咦?”。
“灯火?!”陈疯子傩面下的眼珠子瞪圆了,“你他妈早会这手不吱声?!”
林久没说话。他盯着自己掌心那簇火苗——刚才情急之下,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让这些被缝进肉里的魂魄安息。火就冒出来了。
“压缩机…在吃它们。”莫衍突然指着自己的画板。炭笔新勾的压缩机剖面图上,十几根血管状肉管正插在肉菩提后颈,不断抽取灰黑色雾气。
“断它的粮!”雷罡铜钱剑往地上一插,七枚厌胜钱应声飞回剑身。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天地正法,万祟——伏诛!”
金红剑芒暴涨三丈,化作一柄巨斧虚影劈向压缩机!
就在剑芒触及金属外壳的刹那,压缩机顶盖突然弹开。
一只青紫色的小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五指只有婴儿大小,指甲却乌黑尖长。它轻轻巧巧捏住雷霆万钧的剑芒,像掐灭一根火柴般一捻。
金光炸碎!
雷罡如遭重击,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走廊墙上,铜钱剑脱手飞出,七枚厌胜钱叮叮当当滚落一地。
压缩机里传出咯咯的婴儿笑声。顶盖缝隙间渗出粘稠黑血,一个浑身青黑、头大如斗的怪婴正蜷在零件堆里。它肚脐上连着的脐带,赫然是几十根搏动的肉管,另一端深深扎进昏迷的肉菩提体内。
“百婴煞…”陈疯子傩面啪嗒掉在地上,露出惨无人色的脸,“袁老鬼把产科死胎炼成了阵灵!”
怪婴咧开嘴——没有牙床,只有两排细密钢钉。它小手一招,散落的厌胜钱突然飞向它掌心!
“我的剑!”雷罡目眦欲裂。
千钧一发之际,林久突然扑向最近那具被钉穿的肉菩提。他染血的掌心按在邪胎脊背某张扭曲的人脸上,苍白灯火顺着指尖灌了进去!
“冷…好冷…”人脸突然发出老妇呓语,“孙儿…别碰冰柜……”
濒临溃散的魂魄被灯火裹住,竟短暂凝实了一瞬!肉菩提与压缩机连接的肉管猛地一颤。
就是现在!
“莫衍!”林久嘶吼。
画家甩出的素描本在空中燃烧起来。火焰勾勒的冷藏室三维图中,代表怪婴的红点突然闪烁不定!
“苏小小!”林久第二声吼。
缩在艮位符阵里的少女突然睁眼。她沾血的朱砂笔尖戳破最后一张黄符:“离火燎原——爆!”
压缩机西周的肉管应声炸裂!黑血喷溅中,脐带断裂的怪婴发出刺穿耳膜的尖啸。它抓向厌胜钱的小手一滞。
叮!
一枚铜钱擦着怪婴指尖掠过,狠狠嵌入压缩机铁壳。
雷罡满嘴是血地狞笑:“崽种…老子的买命钱也敢碰?”他染血的五指凌空一抓——
散落的六枚厌胜钱突然从地面弹起,化作金线缠住怪婴西肢!
“陈爷!”雷罡目眦欲裂。
傩面重新扣回脸上。陈疯子法杖插进自己脚背,鲜血浸透杖身蟠龙纹:“恭请——荡魔真君!”
傩面双目迸射血光,病房楼所有玻璃应声爆碎!
风暴中心,林久扑到那具融化的肉菩提前。灯火顺着脊背上的人脸轮廓游走,所过之处哀嚎渐弱,灰黑怨气被淬炼成缕缕青烟。
“睡吧。”他染血的指尖拂过最后一张人脸,“桥墩下的红绳…解开了。”
人脸安详消散的刹那,压缩机里的怪婴突然僵住。
陈疯子法杖携着万钧之势砸落:“破!”
轰——!!!
氨气混合着血肉的爆炸气浪掀翻了整层楼板。
烟尘散尽时,冷藏室只剩个冒着焦烟的巨坑。怪婴残骸被厌胜钱钉在坑底,青黑皮肤正飞速碳化。
雷罡瘫在墙根喘粗气:“妈的…老子的本命铜钱…”
林久从瓦砾堆里刨出铜钱剑扔过去。剑身七枚厌胜钱黯淡无光,其中一枚裂了道细缝。
“赔你。”林久把从压缩机残骸里摸出的东西抛过去。
半枚靛蓝色的指纹蜡封,边缘残留着蛛网状金线。和三个月前焚毁的《危化品登记簿》上那枚一模一样。
雷罡捏着蜡封的手在抖:“袁老鬼的‘阴契印’…他盯上青藤不是一天两天了。”
角落里突然传来纸张翻动声。
莫衍正就着月光画速写。画里是爆炸前的最后一帧:压缩机残骸深处,半张烧焦的住院卡清晰可见。
姓名栏写着:张卫国。
职务栏印着: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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