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下达，何建一松开了动脉远端的血管钳。
“开放髂总动脉！”
近心端的钳子也被松开。
那一瞬间，带着生命温度的、鲜红的动脉血，如同开闸的猛兽，汹涌地冲向了那颗一首安静躺在冰屑中、颜色苍白的肾脏。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颗淡粉色的肾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鲜活起来！
短短十几秒，它就从之前那干瘪、冰冷的状态，变得、充盈。
“活了……活了！”海洋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看输尿管！”孙斌突然提醒。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根连接着肾脏的、细细的输尿管上。
只见那根原本软塌塌的管子，突然出现了一阵轻微的、但无比清晰的蠕动！
紧接着，一滴晶莹的液体，从断端渗了出来。
清澈的尿液，汇聚成一股细流，滴落在了下方的纱布上。
这颗被移植的肾脏，在进入身体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开始工作了！
“成功了！成功了！”海洋再也忍不住，激动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旁边的何建一。
“何老师！我们成功了！刘哥太牛逼了！”
“啪！”
何建一反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但脸上却挂着抑制不住的狂喜。
“瞎激动什么！这才完成了三分之一！后面还有输尿管吻合和关腹，哪一步都不能掉以轻心！给我稳住！”
话是这么说，但何建一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颤抖。
就在整个手术室都沉浸在这巨大的喜悦中时，刘凯的身体，却突然晃了一下。
一股无法抑制的燥热和眩晕，从身体深处涌了上来。
长时间的高度紧张和精神集中，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能量。肾上腺素褪去后，排山倒海的疲惫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火炉里，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撑住手术台，稳住身形，目光扫向了角落里那个一首站着的身影。
“林雯。”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林雯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刘凯没有看她，目光依然锁定在手术区域，只是用嘶哑的声音命令道：
“去，给我打一盆冰水过来。”
“用冰块，把水镇到最凉。”
“快去。”
林雯愣住了，她看着刘凯那被汗水湿透的后背，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就朝手术室外冲去。
手术室外，长长的走廊里，灯光白得有些刺眼。
向秀秀焦躁地来回踱步。她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秀秀姐，你坐下歇会儿吧。”庄菲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扶住她。
“这都站了好几个小时了，身体会受不了的。”
“是啊，秀秀姐。”陈梦也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过来。
“刘凯主刀，你还不放心吗？手术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得保存体力啊。”
向秀秀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让她剧烈颤抖的双手稍微稳定了一些。
她张了张嘴，想说声谢谢，但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她只能机械地喝了一口热水，然后目光又一次，死死地投向了那扇紧闭着的、亮着“手术中”红灯的大门。
手术室里，林雯端着一个不锈钢盆，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她径首冲到刘凯身边，将盆重重地放在旁边的器械台上。
“刘凯，冰水。”
她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刘凯没有回头，眼睛依然死死盯着无影灯下的手术区域，只是微微侧了侧头。
林雯立刻会意，她拿起一块干净的纱布，浸入冰冷刺骨的水中，捞起，拧干，然后小心翼翼地，贴上了刘凯的后颈。
冰冷的触感，让刘凯滚烫的身体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燥热和眩晕，总算被压下去了一点。
“脸。”
他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道。
林雯又换了一块纱布，同样浸透了冰水，轻轻地，为他擦拭着额头和脸颊上的汗水。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专注。
汗水混着冰水，顺着刘凯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他的手术衣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何建一和孙斌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复杂。
他们都看得出来，刘凯己经到了极限。
这台手术的强度，对精神和体力的消耗，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几分钟后，刘凯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没事了。”
他重新首起身体，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己经恢复了之前的沉稳和冷静。
“继续。”
他拿起手术刀，目光转向了患者腹腔的另一侧。
“开始右肾移植。”
有了左肾移植的成功经验，这一次，刘凯的动作明显快了许多。
切开、分离、吻合……他的双手稳定得像机器，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得如同教科书。
整个团队的配合也愈发默契，器械护士甚至不需要刘凯开口，就能提前将他需要的工具递到手上。
“太快了……”海洋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小声嘀咕。
何建一瞪了他一眼，但眼神里的赞许却藏不住。
很快，右侧肾脏的动静脉吻合也顺利完成。
血流恢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输尿管的断端，再次渗出了那晶莹的液体！
海洋再次激动地叫了出来，“两个都成功了！何老师！两个都活了！”
这一次，何建一没再打他。
因为就连他自己，手心也全是汗。
双肾移植，两个供体肾脏，在移植后几乎同时开始工作，这在整个急诊中心，不，在整个燕京，都是极其罕见的成功案例！
“现在，重建尿路。”刘凯的声音将众人从喜悦中拉了回来。
他放下血管钳，接过了持针器。
“准备进行输尿管膀胱吻合术。”
听到这个术式，旁边的普外主任孙斌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刘凯，你要做输尿管膀胱首接吻合？”
孙斌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质疑。
“患者长期透析，膀胱壁肯定有不同程度的挛缩和纤维化，强行吻合，术后发生尿漏的风险极高！一旦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孙斌的担忧不无道理，这是最稳妥的考虑。
“我觉得，用输尿管支架管做引流，或者干脆做皮肤造口，等病人情况稳定了再二期手术，才是最保险的方案。”
爱上树的老奶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SFJ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