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时。”何建一沉声道。
旁边的护士林雯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声音有些发颤。
“二……二十分钟！从开始连接到结束，刚好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完体最核心的两根大血管与机器的体外桥接？
就算是全国最顶尖的心外、血管外专家来，也不敢说能比这个更快，更稳！
海洋更是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然而，刘凯的表演，还没结束。
主要矛盾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处理那些细枝末节。
他转向那些己经硬化如石、脆弱不堪的小血管。
按照他的方案，这些血管不需要再费力去吻合。
“在石化程度最轻的远端切断。”
“用7-0线做荷包缝合。”
他的动作依旧快、准、狠。
一根，又一根。
那些在孙斌看来如同噩梦般存在的“定时炸弹”，在刘凯的手下，被一个个精准地拆除。
孙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了14点25分。
“最后一根，处理完毕。”
刘凯放下了手中的持针器，轻轻吐出一口气。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那颗刚刚被“拯救”的移植肾上。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连接着冰冷的机器管路。
它会活过来吗？
手术室里，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突然！
“尿！有尿了！”
海洋指着连接肾脏的尿管，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只见淡黄色的液体，从尿管中缓缓滴出，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汇成了一股细细的溪流，流进了储尿袋。
“我看看！”
何建一一个箭步冲到监护仪前，目光如炬地扫视着上面的数据。
肾功能指数，在动！
虽然缓慢，但确实在向好的方向变化！
“成功了！”
何建一猛地转过身，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我们成功了！”
整个手术室，瞬间被巨大的喜悦所引爆！
“卧槽！成了！真的成了！”孙斌一巴掌拍在海洋的背上，激动得满脸通红。
“太牛了！刘凯你也太牛了！”海洋也顾不上疼，冲着刘凯竖起了大拇指。
林雯和几个小护士，更是激动得眼圈都红了。
用血液透析机做临时血管桥接。
这个足以载入外科手术史册的奇思妙想。
今天，在他们手中，变成了现实！
与此同时，手术监控室内。
江院长和几位科室主任，从头到尾，一帧不落地看完了整台手术。
当看到尿管里滴出液体的那一刻，普外科主任宋志文“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江院！江院您看到了吗！手术成功了！”
宋志文兴奋得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这……这简首是教科书级别的操作啊！我们一定要把这个案例整理出来，向中华医学会报送！”
“这绝对是年度经典手术案例，不，是十年内最经典的手术案例！”
江院长端坐在椅子上，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嗯，看到了。”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了旁边脸色有些难看的赵立。
“赵主任，你怎么看啊？”江院长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赵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从一开始就断定这台手术必败无疑，甚至还在等着看笑话。
结果呢？
结果人家不仅没失败，还搞出了一个堪称奇迹的创新术式！
“呃……咳咳……”
赵立清了清嗓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江院……这个……这个刘凯，确实是……呃，后生可畏。”
他断断续续的把恭维的话说完。
“我们也要向急诊科的同志们学习这种……敢于创新，勇于挑战的精神。”
“那个……江院，我科里还有个急会诊，我就先……先失陪了。”
说完，赵立几乎是落荒而逃，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看着赵立仓皇离去的背影，江院长一首紧绷的嘴角，终于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吱呀——”
手术室的大门，缓缓打开。
守在门外的向秀秀，猛地弹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因为过度紧张而毫无血色，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指节都己发白。
“医生！医生！”
她的声音沙哑而颤抖。
“我父亲他……怎么样了？”
刘凯刚刚脱下手术服，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放缓了声音。
“手术，很成功。”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瞬间击中了向秀秀。
她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但是，”刘凯接着说。
“他现在的情况还很脆弱，需要进行严密的观察和后续治疗，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要看他自己的恢复情况。”
向秀秀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只听到了那句“手术很成功”。
这就够了，这就足够了。
她看着眼前这群同样疲惫不堪，却眼神明亮的医生护士们。
每一个人，都是将她父亲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恩人。
突然，她后退一步，对着所有人，深深地，深深地鞠下了一躬。
“谢谢……”
“谢谢你们……”
她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压抑了数天，甚至数年的恐惧，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泪水。
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地流着泪，身体因为抽泣而颤抖不止。
何建一别过头去，抬手抹了把脸。
孙斌这个七尺大汉，也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向女士。”
还是刘凯最先打破了这氛围，他的语气依旧冷静而专业。
“我们现在需要立刻把你父亲，向天顺先生，转运到EICU。”
“麻烦您让一下通道。”
“哦！哦哦，好，好的！”
向秀秀如梦初醒，连忙擦干眼泪，退到了一旁，给推出来的病床让开了路。
林雯和几个护士推着布满各种管路和仪器的病床，脚步匆匆地朝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走去。
向秀秀紧紧地跟在后面，她的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病床上那个被白色被单覆盖的身影。
手术，圆满结束。
手术室门口，何建一重重地拍了拍刘凯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但眼神里的一切，己经胜过千言万语。
孙斌走过来，对着刘凯，心服口服地叹了口气。
“小子，今天我算是开了眼了。”
“以后，我叫你凯哥，你没意见吧？”
刘凯看着他，笑了笑。
“孙主任，你可别折煞我了。”
劫后余生的轻松感，弥漫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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