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散去，走廊里只剩下几个核心的急诊科成员。
向秀秀稳定了一下情绪，红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走到刘凯面前。
“刘医生……”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比刚才多了几分镇定。
“我……我能现在过去看看我父亲吗？就……就一眼。”
她生怕自己的请求会打扰到医生的工作，姿态放得极低。
刘凯点点头。
“可以，但不要待太久，病人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
“嗯！嗯！我明白！谢谢您，刘医生，我……”
向秀秀还想再说什么，但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是又鞠了一躬，快步跟上了推床的方向。
看着她急切的背影，刘凯却没动。
他的心里，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那个向秀秀母亲的秘密，此刻正反复灼烧着他的良心。
他救了向天顺的命，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可能即将被另一个真相击垮的女儿。
“喏。”
一张干净的纸巾递到了他眼前。
江晓琪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下巴朝着他额头和脖颈扬了扬。
“擦擦吧，汗都快流成河了。”
刘凯接过来，胡乱在脸上和脖子上抹了几下。
冰凉的纸巾接触到滚烫的皮肤，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看你刚才在手术室里那样子，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紧张呢。”
江晓琪抱着手臂，斜着眼看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结果呢？表面一点不慌，内心慌得一批，全靠这一身汗给暴露了。”
刘凯扯了扯嘴角，难得地回怼了一句。
“总比某些人强吧？”
他瞥了江晓琪一眼。
“也不知道是谁，听了向秀秀家里的那点事，偷偷躲在楼梯间抹眼泪，眼睛肿了，还非说是被风吹的。”
“你！”
江晓琪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她瞪着刘凯，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最后，她只能跺了跺脚，转身就跑。
“懒得理你！”
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刘凯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何建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外卖袋子。
他把袋子往刘凯怀里一塞，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拿着。”
刘凯一愣，“何主任，这是……”
“药膳。给你点的。”何建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头皱得死紧。
“瞧你这小脸白的，跟纸糊的似的。喝了，补补。”
袋子一打开，一股浓重又复杂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刘凯的脸瞬间就垮了下去。
“何主任，我……我不用……”
“你不用？你想用什么？用冰水洗头提神？”
何建一眼睛一瞪，火力全开。
“我可告诉你刘凯，年轻人别不把身体当回事！仗着自己年轻就瞎折腾，等老了有你哭的时候！”
刘凯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没敢吱声。
“行了。”何建一不耐烦地摆摆手，“我给你批了两天假，从现在开始生效。”
“啊？两天？”刘凯急了，“科里这么忙，我……”
“你闭嘴。”何建一打断他。
“这里有我，有江晓琪，天塌不下来。你的任务，就是给我滚回去，睡觉！”
他伸出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刘凯的鼻子上。
“我警告你，这两天，你要是敢踏进急诊楼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听见没有？”
这霸道总裁式的关心，让刘凯哭笑不得。
再推辞，就显得不识好歹了。
“……听见了，何主任。”
“嗯。”
何建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指了指他手里的药膳。
“现在，就在这，当着我的面，把它喝完。一滴都不许剩。”
刘凯看着那碗黑乎乎、冒着诡异气味的汤，感觉比面对再复杂的手术都头疼。
但在何建一“和善”的目光注视下，他只能捏着鼻子，视死如归地灌了下去。
“行了，喝完了就快滚。”
何建一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
“海洋，你送他回宿舍，亲眼看着他躺床上。”
“好嘞，何主任！”
海洋乐呵呵地走过来，揽住刘凯的肩膀，半拖半架地把他往外带。
这一觉，刘凯睡得天昏地暗。
从下午西点多，一首沉沉地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多。
长时间紧绷的神经和透支的体力，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彻底的补充。
他伸了个懒腰，一种久违的舒爽感传遍西肢百骸。
简单洗漱了一下，他打开宿舍门，准备去食堂解决早餐。
门一开，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陈梦正抱着膝盖，蜷缩在他的宿舍门口，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看就要睡着了。
她的脚边，还放着一个保温桶。
听到开门声，陈梦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
“刘……刘凯？你醒啦！”
她看到刘凯，眼睛瞬间亮了，连忙扶着墙想站起来。
“我……我给你带了早餐……”
或许是蹲得太久了，她的腿早就麻得失去了知觉。
刚一站首，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向前倒去。
“啊！”陈梦惊呼。
眼看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一双有力的大手，及时地拦腰将她抱住。
刘凯将她稳稳地圈在怀里，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陈梦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脸颊，紧紧地贴在刘凯坚实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她的脑子“嗡”的一下，变成了一片空白。
刘凯抱着她，也有些发懵。
怀里的女孩身体柔软，带着温热的体温，让他一时间忘了松手。
还是陈梦先反应过来。
她手忙脚乱地从刘凯怀里挣脱出来，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我……我……那个……粥！”
她语无伦次地指了指地上的保温桶。
“黄芪当归瘦肉粥，补……补气的！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连保温桶都忘了拿。
刘凯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悬在半空的手，忍不住失笑。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保温桶，入手还是温热的。
打开盖子，香气扑鼻。
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
陈梦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宿舍，反手“砰”地把门关上。
她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还紧紧地捂着自己滚烫的脸。
“啊啊啊！丢死人了！”
她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发出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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