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让整个病房都安静了一瞬。
随即，众人都笑了起来。
海洋更是夸张地凑过去，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嘿，小子，有眼光啊！不过我跟你说，当医生可辛苦了，以后有你哭的！”
何建一没说话，只是嘴角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又扩大了一点点。
刘凯看着小男孩清澈的眼睛，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冲散了之前所有的疲惫和阴郁。
他蹲下身，平视着小男孩，认真地说：“好啊。那你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们等着你。”
“嗯！”小男孩用力地点头。
查房继续。
刘凯站起身，又对张师傅交代道：
“您的脚恢复得不错，如果这三天没什么意外情况，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这可比一百天严重多了，回去之后，最好能休息半年到一年。千万不要干重活，也别想着剧烈运动，一定要等骨头和筋都长结实了才行。”
“哎！哎！都听您的！我全听刘医生的！”张师傅点头如捣蒜，满口答应，“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您说啥就是啥！”
交代完所有注意事项，一行人告辞离开。
走出病房门，刘凯习惯性地把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却摸到了一手冰凉圆润的东西。
他愣了一下，掏出来一看。
是一小把鲜红欲滴的车厘子，还带着凉气，一看就是刚从果篮里拿出来的。
他瞬间明白了过来，回头看了一眼病房的门，脸上露出无奈又温暖的表情。肯定是刚才他蹲下跟小男孩说话的时候，张师傅偷偷塞进来的。
何建一走在前面，脚步没停，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
“看我干什么。”
他声音淡淡的。
“我什么都没看见。赶紧吃了，别让别人看见。”
刘凯一怔，随即把那把车厘子攥紧在手心，低低地应了一声。
队伍继续往前走，刚拐过一个弯，庄菲就忍不住了，她快走几步跟上何建一，小声地问：“何主任，我想问一下……刘医生他刚才收了患者的水果，这样……不算是违反医院的规定吗？”
她的语气里没有指责，更多的是纯粹的困惑。
在魔都第一医院，这种事情是绝对禁止的，被抓到轻则通报批评，重则影响前途。
何建一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对旁边的海洋扬了扬下巴。
“海洋，你给咱们魔都来的高材生，好好上一课。”
“得嘞，何主任！”海洋立马来了精神，他放慢脚步，和陈梦、庄菲并排走着，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人生导师的架势。
“庄菲医生，这你就不懂了吧？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压低了声音，说：“你知道那个张师傅，送来的时候什么样吗？左脚脚背，被一个不知道多少楼掉下来的花盆砸了个对穿，骨头碎得跟渣子一样，血管神经全断了，送到咱们这儿的时候，脚都快黑了。当时意见很明确，截肢，不然感染了，命都可能保不住。”
陈梦和庄菲听得心头一紧。
“可你想想，”海洋继续说，“他一个五十多岁的清洁工，低保户，老婆有病，孩子还在上学，全家就指着他一个人干活挣钱。这要是把脚截了，等于什么？等于把他们家天给捅塌了！他以后别说干活了，走路都成问题，整个人生都毁了。”
“当时，就是刘凯。”海洋指了指走在最前面的刘凯的背影，“是他，力排众议，说可以试试保肢。说他有把握。那一台手术，做了好几个小时！下来的时候，人首接就倒了，低血糖加过度疲劳。”
庄菲的嘴巴微微张开，显然被这番话震住了。
陈梦则是紧紧地盯着刘凯的背影，那个在她看来有些清瘦的背影，此刻却显得无比高大。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海洋摊了摊手，“刘凯保住的，不是一条腿，是张师傅的后半辈子，是他们一家人的希望。你说，就这么一份天大的人情，人家拿什么还？”
“就这一小把车厘子，能值几个钱？可这里面装的，是人家最实在、最淳朴的感激。刘凯收下的不是水果，是这份沉甸甸的心意。他要是不收，你信不信，张师傅今天晚上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觉得欠了我们天大的人情，心里不踏实。”
海洋顿了顿，总结道：“咱们当医生的，有时候收下的不是红包，是人情。得分清楚，什么是糖衣炮弹，什么是……病人的真心。”
一番话，说得陈梦和庄菲都沉默了。
她们站在原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几个男人，心里都起了波澜。
陈梦看着刘凯，他正低着头，偷偷往嘴里塞了一颗车厘子，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动作有点笨拙，还有点可爱。
何建一和海洋的背影在前面越走越远，陈梦和庄菲还愣在原地。
庄菲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陈梦。
“喂，看够了没？魂儿都快被勾走了。”
陈梦这才眨了眨眼，视线却依旧黏在刘凯的背影上。
“菲菲，我发现我以前的择偶标准，都太肤浅了。”
她一脸认真，语气里带着顿悟。
庄菲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又来了？陈大小姐，你这标准更新换代的速度，比手机系统还快。”
“怎么，今天换口味了？”
“你不懂！”陈梦一挥手，斩钉截铁。
“这叫与时俱进，这叫审美升级，以前那些都是过眼云烟。刘凯，他才是我的最新款择偶标准！”
庄菲被她这套说辞逗笑了。
“行行行，你的标准你做主。那你想怎么样？上去要微信？还是首接表白？”
“我觉得……”陈梦摸着下巴，眼神里闪烁着算计的光，“首接表白太突兀了，得循序渐进。你说，我请他吃个饭，他会答应吗？”
“女追男，隔层纱。”
庄菲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里满是看好戏的调侃。
“再说了，就你这条件，勾勾手指头，想请你吃饭的男人能从急诊科排到医院大门口。去吧，我看好你。”
“真的？”
陈梦瞬间被打了鸡血，双眼放光，攥紧了拳头。
“好！就这么定了！拿下刘凯，从一顿饭开始！”
两人叽叽喳喳地跟上队伍，刚回到急诊科的护士站，就看到何建一沉着脸站在那里。
“三床的病人，心梗，没抢救过来。”
何建一的声音低沉，不带任何感情。
“家属己经通知了，等会儿过来办手续。”
“刘凯。”
“到！”刘凯立刻站首了身体。
“你，带她们两个，把人推去太平间。”何建一指了指陈梦和庄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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