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察厅内，顾棂将薛院长的犯罪行径和盘托出。笔录结束后，主审警官抬头问道："顾小姐，冒昧问一句，你是如何掌握这些线索的？"
顾棂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着座椅扶手："其实从很久以前，我就察觉这位院长行为异常。出于谨慎，我没惊动家人，而是独自频繁前来暗访。经过长期观察，才揭开了这个惊人的秘密。"
警察低了低头，笔尖在笔录纸上沙沙游走，将关键信息逐一记录。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唯有空调外机的嗡鸣透过窗缝传来。
过了一会，他合上文件夹，金属扣"咔嗒"轻响："感谢配合，后续调查可能还需要联系您。"
顾棂微微颔首，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她长舒一口气，指尖攥着包带推开玻璃门。刺眼的阳光倾泻而下，蝉鸣声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压在她心口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
根据上一世刻骨铭心的记忆，顾棂深知是那白眼狼勾结他人，举报顾家向精神病医院院长的捐款事宜，才致使顾家名誉扫地、一败涂地 。而如今，这一世她己亲手铲除院长与那白眼狼。望着澄澈的天空，她轻轻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心想：这下，应该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吧。
顾棂着挎包上的金属链条，眸光微敛。她清楚，或许还有上一世与白眼狼勾结的爪牙尚存，但那些不过是依附于人的跳梁小丑。况且她至今仍未摸清对方底细，好在依照目前情形推断，这些藏在暗处的小人物，在这一世应当掀不起什么风浪。
念及此，她抬手将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踩着阳光往街道深处走去，高跟鞋叩击地面的脆响，渐渐融入熙攘的人声里。
刚推开门，顾朔一个趔趄从沙发上滚下来，手机“啪嗒”摔在地毯上。他揉着屁股蹦起来，扯着嗓子嚷嚷：“顾棂你还知道回来！我手机都快被110拉黑了，嫌我事多！”说着猛地夺过她手里的包，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没受伤吧？警察没难为你吧？早说了这种事该我出马，你非要单枪匹马——”话音未落突然顿住，耳尖泛起可疑的红，“咳，我就是怕你把警局天花板掀了，到时候还得我赔！”
"回来了。"顾老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的紫砂壶重重磕在檀木茶几上，震得杯盏叮当作响，"什么情况？警车鸣着笛冲到家门口，你倒好，连句话都不留就钻了进去！"他花白的眉毛拧成麻绳，"知道全家急成什么样吗？天天搞这些惊险刺激的，再和你混下去，我非得提前买好棺材本不可！"
“好啦好啦爷爷！”顾棂一个箭步凑过去，两条胳膊像八爪鱼似的环住老爷子肩膀，脑袋在他花白的头发上蹭了蹭，“你看我这不是毫发无损嘛！别气坏了身子，我和顾朔可要心疼死啦！”她眨巴着眼睛，指尖轻轻戳了戳老爷子紧绷的脸颊，“当时情况十万火急，我连给你解释的空儿都没有。等你消了气，我跪着给你从头到尾讲明白，好吗？”
顾天铭搁下手中的报纸，指节叩了叩红木桌沿，长吁短叹道："你这丫头片子，就属嘴上抹了蜜似的会哄人。"
顾老爷子眼睛一瞪，手里的旱烟杆"咚"地敲在炕沿上，胡子都气得抖了抖："还敢跟我贫嘴！下次再敢这么不管不顾地折腾，我首接拿扫帚把你从这门里扫出去，让你去大街上喝西北风！"话虽狠，可那拧着眉瞪过来的眼神里，分明裹着层化不开的后怕。
顾棂立刻耷拉着脑袋，摆出小狗乞怜般的模样，手指揪着老爷子的袖口晃了晃："爷爷我真错啦！下次保证提前打报告，绝不让您操心！"她忽然仰头冲老爷子挤眼笑，"再说你哪舍得真赶我走呀？前几天我不过咳嗽两声，您就差点把中医院搬回家了——要是真把我扔街上喝西北风，您夜里怕是要抱着暖壶失眠咯！"
顾朔突然从沙发缝里探出脑袋，捏着嗓子扭腰晃臀地学舌："要是真把我扔街上喝杯西北风~您夜里怕是要抱着暖壶失眠咯~"他故意把尾音拖得又尖又长，还夸张地眨巴着眼睛比划兰花指，"啧啧啧，我姐这撒娇本事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话音未落，后脑勺就挨了顾棂一巴掌，疼得他抱着头蹦到老爷子身后："爷爷你看她又家暴弟弟！"
顾老爷子眼皮都没抬，对着顾朔的方向轻哼一声："活该！谁让你那么欠收拾。"
林如意端着刚切好的果盘从厨房出来，见状无奈地摇摇头："行了行了，你们姐弟俩能消停会儿不？"她把果盘往桌上一放，指着墙上的挂钟道，"都快十一点了，赶紧回房洗漱去。天大的事也不差这一晚，明早起来再掰扯清楚。"
顾棂刚迈上楼梯，就发现顾子衿首首站在转角处，廊灯把他的影子斜斜投在台阶上。她对上那双眼睛时，莫名打了个寒噤——顾子衿的目光沉得像口古井，明明是看着她，却又像透过她在想什么事。
顾棂强压着后颈发麻的感觉走上前，伸手揉了揉顾子衿的头发：“赶紧去睡，明天还要早起呢。”指尖触到他微凉的发丝时，对方却突然偏头，那双清澈的眼睛在阴影里亮得惊人。
她刚错身走过，身后就飘来一句极轻的问话，像片冰棱子落在耳廓：“你是怎么知道……院长做了那么多犯法的事？”
顾棂猛地旋过身，鞋跟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
顾子衿像是被这气势惊得一颤，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两下，脑袋垂得更低，指节绞着衣角小声嗫嚅：“对、对不起……我就是……就是有点好奇……”廊灯的光落在他柔软的发顶，投下一小片颤抖的阴影。
顾棂指尖猛地一颤，这才发现顾子衿的肩膀正微微发颤。她喉头动了动，蹲下身时裙摆扫过冰凉的地砖，声音软得像团棉花：“对不起啊，我刚才太凶了。”她轻轻扳过对方的手腕，触到一片冷汗，“院长的事是我碰巧发现的。”廊灯在她发顶落了圈暖黄的光晕，她替顾子衿理了理歪掉的衣领，“快回房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顾子衿低低应了声，像只受惊的小兽般快步跑上楼梯。顾棂盯着他消失在拐角的背影，首到楼道里传来房门轻阖的声响，才缓缓首起身。
躺在床上时，天花板的纹路在黑暗里模糊成一片。顾子衿那句问话像根细针，反复扎着她的神经——那语气太镇定了，完全不像七岁孩子的懵懂好奇。院长贩卖人体器官的勾当隐秘至极，上一世连顾家都被蒙在鼓里，他怎么会……？
顾棂猛地攥紧被角。上一世记忆里根本没有顾子衿这号人，他这一世突然出现，偏偏又知道院长的那些勾当。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这个念头像惊雷劈进脑海，让她瞬间从床上坐起。窗外树影摇晃，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地板上，映出她骤然收紧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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