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猛地转过头，昏暗楼道的阴影里，斜倚着个身形纤薄的八九岁男孩。他宽大的病号服空荡荡坠在身上，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青色血管蜿蜒如蛛网。那双冰蓝色眼眸漫不经心地扫过他们，眼底结着层化不开的霜，空洞得像废弃老宅的玻璃窗。明明不过九岁孩童，却生着副过分精致的面容——眉骨凌厉如刀刻，鼻尖微翘带着稚气，苍白的唇抿成冷硬的线，美得脆弱又危险，像随时会碎在风里的琉璃。
卫冕躲在顾子衿身后，牙齿打着颤几乎咬到舌头，校服领口被他攥得发皱："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他的声音抖得像被风吹的枯枝，目光死死盯着那冰蓝色眼眸，连对方病号服上沾着的不明污渍都看得一清二楚——那污渍边缘泛着暗红，在惨白布料上像朵凝固的花。
男孩冰蓝色的眼眸骤然弯起，嘴角扯出一抹歪斜的弧度，眼底的光像淬了冰的刃。他故意拖长尾音，病号服下摆随着动作扫过地面："我是鬼啊——"沙哑的童声在空荡走廊里回荡，"你们见过比墙还白的人吗？"
卫冕"哇"地一声哭出来，鼻涕泡都吓得蹦了出来。他连滚带爬往后退，校服袖子蹭到墙角剥落的墙皮，声音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别、别吃我啊！我、我不好吃！我昨天晚上没洗澡呢！"眼泪啪嗒啪嗒砸在水泥地上，把裤腿洇出深色的印子。
顾子衿皱了皱眉头，一把攥住魏勉后领将他拎起来："好了卫冕，别哭了，他不是鬼，他是人，他是因为经常输血才皮肤偏白的。"他用卫生纸抹掉对方脸上的鼻涕和眼泪，转脸时眼神冷下来——那冰蓝色眼眸的男孩正歪着头打量他，病号服下摆还在晃悠。
顾子衿挡在卫冕身前，鞋尖碾碎脚边半片剥落的墙皮，"你玩够了吗？"
走廊尽头的窗户漏进块光斑，恰好落在男孩骨节分明的手背上。他忽然嗤笑出声，冰蓝色瞳孔里映出顾子衿紧绷的侧脸，舌尖抵着后槽牙轻轻磨了磨："你怎么知道我输血？"
顾子衿垂眸盯着男孩手背上交错的针孔，淡青色血管在苍白皮肤下蜿蜒如蛛网：“手背上，针眼。”他突然想到上一世警察去精神病医院底下室抓薛院长时，他正在给男孩抽血，艳红色的鲜血和他苍白色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明晃晃的灯光下他那无神的己经痛到麻木的双眸。
顾子衿突然心里感到一阵绞痛，面对他，顾子衿一句狠话都放不出来了："打针很疼吧。"冰蓝色眼眸骤然凝住，男孩晃着病号服的手猛地顿在半空。
男孩冰蓝色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手背的针孔在惨白皮肤下泛着青紫。他忽然咧开嘴，露出半截森白牙齿，唇瓣上干裂的血痂随着动作裂开细缝："想试试？"沙哑童声里淬着冰碴，病号服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纵横交错的针痕，像被蛛网缠住的枯枝。
卫冕的指尖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攥着顾子衿校服袖口的手指几乎要嵌进布料里。他整个人缩在顾子衿身后，声音颤巍巍地发着抖："子衿......我们、我们别跟他说了，赶紧走吧！"说着还偷偷抬眼瞥了那男孩一眼，接触到对方冰蓝色的目光时，立刻像被烫到似的缩回脖子，连带着顾子衿的袖子都被拽得往下滑了一截。
男孩冰蓝色的眼眸弯成狡黠的月牙，指尖蹭着墙皮剥落的碎屑，病号服下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声："去哪儿？"他故意拖长语调，舌尖抵着后槽牙晃了晃，"趁乱跑了再撞上别的疯子怎么办——"沙哑童声突然压低，像毒蛇吐信般溜进两人耳中，"我可不像他们那么客气，说不定下一秒就把你们眼睛挖出来当玻璃球玩呢。"
魏勉惊得跳起来，尖叫声撞在斑驳墙面上。顾子衿抿紧嘴唇，校服下摆被攥得发皱，他看着男孩："那你带我们出去。"冰蓝色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晃了晃，男孩突然嗤笑出声，病号服带子松垮地垂在身侧，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针孔："可以，但我有条件。"
魏勉扯着嗓子尖叫，校服领口被自己攥得快要裂开，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什、什么条件都成！"他差点膝盖一软差点跪地上，语无伦次地比划着，"只要你带我们出去，别说一个疯子，半个都不能让我们撞见！汉堡包巧克力我全给你！我爸还能给你买最新款游戏机！"
男孩冰蓝色的眼眸像结了层冰，冷得能冻住空气。他看都没看旁边抖成筛糠的魏勉，只盯着顾子衿，声音没什么温度：“我不要那些，我要你。”他顿了顿，字句清晰地说：“带我离开这精神病医院！”
顾子衿猛地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剥落墙皮的墙壁，石灰碎屑簌簌落在肩头。他盯着男孩冰蓝色眼眸里不容置疑的光，喉咙剧烈滚动着："我怎么可能带你走？"
男孩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顾子衿，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首线，冰蓝色眼眸里烧着滚烫的火：“你能做到。”他扯了扯皱巴巴的病号服，指节因为用力攥着衣角而泛白，“你姓顾，那小子己经叫你一路了，银城顾家的人在这儿能通天。只要你回去求家里，他们动动手指就能把我弄出去。”少年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只要你肯开口求顾家，他们肯定能把我从这地狱里捞出去！”
顾子衿喉咙狠狠滚动，他低下头避开男孩的视线。冰蓝色眼眸里的炽热灼烧着他的神经，那些关于顾家权势的话语像锋利的刀片，割开他刻意尘封的伤疤。 "我只是工具人。" 这句话在胸腔里翻涌，舌尖尝到铁锈味——他不过是顾家从领养回来的，用来维系顾氏集团的工具，顾家给了他那么多，他什么也没付出，又凭什么开口要人？
男孩歪着头，冰蓝色眼眸闪过一丝阴鸷，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他凑近两步，身上带着消毒水混着淡淡铁锈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哼，顾小少爷。"他故意拖长尾音，伸手戳了戳顾子衿圆的脸颊，"不答应也行，今晚就留这儿陪那些疯子玩吧。"男孩突然压低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阴森，"爱心精神病院的疯子，晚上发起狂来连医生都敢咬。到明天早上，说不定就能看见两个穿着校服的小疯子，在走廊里学狗叫呢。"
卫冕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校服上，他死死抱住顾子衿的胳膊，脸蛋蹭得对方袖子全是水渍：“子衿子衿！”带着哭腔的声音都破了音，“我不想被疯子咬！你、你就答应他吧呜呜呜！”
顾子衿绞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发白，脑袋垂得低低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身旁卫冕带着哭腔的抽噎声像根线，紧紧拽着他发软的膝盖。他咬了咬下唇，牙齿陷进肉里的钝痛让思绪稍稍清明——这地方错综复杂得像张吃人的网，要是真出不去，他俩明天早上没准真成疯子，总之先出去再说吧。
“我……我答应你。”他终于抬起头，声音虽然轻得像小猫，却透着股不属于七岁孩子的沉稳。他伸手护住身后还在发抖的魏勉，目光坚定地看向男孩：“但你要说话算话。”
男孩咧嘴一笑，冰蓝色眼睛在暗处亮得吓人：“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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