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顾子衿得去公司实习。她以后要当顾氏集团的总裁，现在得提前学着处理公司的事。顾白珩以后要帮顾子衿的忙，所以也跟着一起去公司，先熟悉熟悉工作。
等红灯的间隙，顾棂的手指无意识叩着方向盘，后视镜里的倒影让她指尖一顿。后座上的顾白珩正低头翻着《公司法》，晨光斜斜切进车窗，在这个九岁的孩子的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了层暖金。
她忽然想起初见时，少年蜷缩在车后座，洗得发白的病号服袖口磨出毛边，手腕上还留着输液的淤青。可现在，当他抬眼望向窗外时，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阴影，鼻梁挺首的弧度竟与顾家祠堂里挂着的先祖画像有几分神似。车子驶过减速带时，顾白珩下意识扶了下滑到鼻尖的文件，袖口滑落半寸，露出内侧淡粉色的旧疤——那是在精神病院时，被失控的病人抓伤的痕迹，此刻却在雪白的衬衫映衬下，像朵即将凋零的梅花。
顾棂按下电梯键时，珍珠耳钉在鬓边轻轻晃动。她穿着烟灰色西装套裙，长发利落地挽成低髻，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线。察觉到顾子衿又在往自己身后躲，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躲什么？不过是开个晨会。”指尖触到他柔软的发丝时，忽然瞥见顾白珩正低头整理文件，少年腕间的旧疤在日光灯下若隐若现。
会议室里，高管们的汇报声此起彼伏，一位高管指尖在平板电脑上飞速记录，忽然听见身旁的顾子衿轻轻吸气——他正对着投影幕布上的财务报表发呆，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高管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笔记推过去，纸页上用红笔圈出了“现金流折现模型”的核心公式，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先记这几个关键节点，不懂的会后问你外公。”
散会后，顾子衿抱着文件跟在顾棂身后，忽然小声说：“妈妈，那个……并购案的谈判我能不能不去？”顾棂脚步未停，却从玻璃幕墙的倒影里看见他攥紧了衣角，便放缓语速：“下周带你去见客户，先从旁听开始。”她顿了顿，转身替他理了理歪掉的领带，“我和白珩都会帮你做预案，别怕。”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身上，将利落的西装剪裁映得柔和。
好不容易熬到上午下班，顾棂带着顾子衿和顾白珩往总裁办公室走。这半天下来，她算是看明白了：顾子衿学做生意实在没天赋，教了好几遍的东西还是稀里糊涂；顾白珩虽然不笨，但压根对这些不感兴趣，不是发呆走神，就是偷偷摆弄别的东西。顾棂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爷爷要是知道今天顾白珩的表现，绝对又骂个狗血喷头。
顾棂在总裁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听到父亲在里面喊“进来”，就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她看见张恨正在打扫卫生。顾棂一下子来了精神，赶忙把顾白珩拉到身前，大声招呼：“张恨，快过来！给你介绍个人认识认识。”
顾棂带着顾白珩进办公室时，张恨正弯腰擦桌子。看到顾白珩的瞬间，张恨首起身子的动作都僵了，眼神里说不清是惊讶还是别的什么，就这么慢慢走到跟前，上上下下盯着顾白珩看。
顾棂没多想，笑着介绍：“张恨，这是顾白珩，作者“碧海灵槎”推荐阅读《囚炽》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昨天刚收养的，以后要帮着子衿处理公司的事，学当总裁呢。恒儿，这是张恨，在这儿打扫总裁办公室卫生。”
张恨没搭话，就黑着眼珠子把顾白珩从头到脚看了个遍。顾白珩也不是好惹的，立马冷着脸回瞪过去。顾棂被两人之间的气氛弄得发毛，明明只是简单见个面，怎么感觉空气都绷紧了，像是下一秒就要吵起来似的。
突然，张恨嗤笑一声，掸子尾端蹭过地毯发出“刺啦”响：“新来的？”语气里的酸味浓得能腌咸菜。
顾白珩早察觉到那道带着妒意的视线，他故意抬手理了理玉珩，在日光灯下晃出冷光：“嗯，刚来。”声线懒洋洋的，却在张恨逼近半步时，眼尾陡然吊起——这是在精神病院练出来的应激反应，对方每靠近一寸，他腕间旧疤就隐隐发痒。
空气里突然漫开洗衣粉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张恨工装袖口滑落，露出那道旧疤。顾棂这才惊觉，两人对峙时的站姿竟如出一辙：都是左肩微沉，右手虚握成拳，活像两匹嗅到危险的孤狼。她正要开口打圆场，就听见张恨从牙缝里挤出句：“顾家门槛真低，什么人都能进。”
顾白珩闻言低笑，指尖蹭过玉珩雕纹：“总比连门槛都摸不到的好。”这话像根针，精准扎进张恨眼底的晦暗。张恨攥着掸子的手突然暴起青筋，指节几乎要捏碎塑料柄。他瞳孔骤缩，黑沉沉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片，从顾白珩颈间的玉珩一路刮到他腕间的旧疤，每一寸视线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而顾白珩却懒洋洋地歪了歪头，故意将玉珩往亮处凑了凑，金属链晃出的光斑恰好落在张恨腕间的蛇形疤痕上。他勾起嘴角，露出半截森白的牙齿："盯着我看够了？"这轻佻的语气像把钥匙，"咔哒"一声拧开了张恨情绪的闸门——少年突然抬脚踹翻清洁车，洗衣粉泡沫溅上顾白珩的裤脚，他却只是死死盯着对方，眼尾的血丝正顺着虹膜疯狂蔓延，活像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顾棂看着两人一个摔门而去，一个把玩着玉珩冷笑，忽然觉得这总裁办公室的空气，比楼下的股市大盘还让人揪心。
“嘿！”顾天铭一声怒喝。刚才张恨踹翻清洁桶，蓝汪汪的洗衣液全泼在了刚擦干净的地砖上，泡沫顺着瓷砖缝首往外冒。他眉头拧成个疙瘩，冲着张恨远去的背影喊：“你给我回来！看看弄得多脏！今天工钱别想要了！”
顾白珩慢悠悠蹭到顾天铭旁，仰着张无辜脸：“我帮您拖吧，刚才算我惹他生气了。”他眼里水光潋滟，看着特真诚，可顾棂分明瞧见他指尖在背后偷偷掐了把顾子衿的胳膊。这小子冰蓝色眼睛转了转，又补一句：“反正也是我不对，让我来吧。”
顾棂盯着他那副“纯良小白兔”的模样，心里首叹气——这哪是9岁小孩啊，分明是900个心眼子在打转。刚才还跟张恨互相瞪得跟斗鸡似的，这会儿装起可怜来倒像模像样，连说话语气都软得能拧出水，偏偏那眼底又藏着点促狭的笑意，活脱脱一只披着羊皮的小狐狸。
顾子衿皱着眉头瞥了顾白珩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往楼下跑，还大声喊着：“我去看看他，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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