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被警员架着往警车上拖,脖颈青筋暴起,脏话混着唾沫星子飞溅:“死贱种!等老子出来,非把你骨头碾碎——”
“好啊,我等着。”张恨倚在斑驳的巷口老槐树下,春日的风卷起他衣角,眼底却平静得如同深潭。他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褶皱,声音清朗如碎玉投冰:“等你洗心革面,真能挺首腰杆做人的那天,我备酒接你。要是只会像条疯狗乱吠……”少年忽然凑近,在警笛鸣响的瞬间露出个清冽的笑,“那就永远别出来了。”
暮色漫进破旧的巷口,顾子衿挨着张恨在老槐树下坐下,随手折了根草茎在指间把玩。“现在都结束了。”他偏头看向身旁人,路灯把张恨的影子拉得很长,却不再像从前那样蜷成一团。
张恨望着远处居民楼零星亮起的灯火,喉结动了动。风掠过他结痂的手背,带来隔壁馄饨摊飘来的香气。“以前总觉得,活着就是等天亮。”他忽然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现在……想试试看,能不能把日子过的快乐些,无忧无虑。”
“哦,真的吗?”顾白珩无声地走到他们旁边,冰蓝色的眼眸盯着张恨,“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张恨冷哼一声:“这就不劳烦顾少爷操心了,您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顾白珩没吭声,他微微垂眸,冰蓝色的眼眸扫过伤口,不由得蹙了下眉,从书包夹层摸出个塑料袋甩在石凳上,“碘伏棉签、纱布、创可贴。”
张恨盯着那堆医疗用品冷笑:“顾少爷什么时候改行当慈善家了?”
“别把脏血蹭到顾子衿身上。”顾白珩双手插兜后退半步,鞋尖碾过地上的碎石,“感染了破伤风,救护车都嫌你晦气。”
“劳您费心。”张恨抓起纱布时扯到伤口,疼得倒抽冷气,却仍硬撑着挑衅,“不如顾少爷顺便捐个脑子,毕竟您骂人时连标点符号都不会用。”
顾白珩瞳孔微缩,从口袋掏出张便签纸拍过去,工整字迹写着消毒步骤。“照着做。”他转身时踢飞脚边石子,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要是笨到连包扎都学不会,活该疼死。”
顾子衿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们。他不明白,这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一个星期,怎么就跟千百年的大仇人似的,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这个世界真是太离谱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顾白珩双手插兜,微微仰起下巴,冰蓝色眼眸里满是嘲讽。他上前半步,逼近张恨,一字一顿地说,“张恨同学现在应该摆脱了那个讨人厌的老累赘,现在也不必那么缺钱了吧,那就没必要上顾氏继续打工了。毕竟都还没成年,万一干活多了伤了身子多麻烦啊。”说罢,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尽是挑衅。
“这就不劳烦顾少爷操心了。”张恨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动作利落地将纱布团成一团,精准抛进数米外的垃圾桶。他拍了拍手,抬头迎上顾白珩冰蓝色的目光,语气散漫却字字清晰,“顾少爷刚来还没太长时间还不清楚——我和顾总签的合同白纸黑字写着,得挣够义务教育的学费,因为之前政府补贴的钱都让张建国抢走了,无论如何也拿不回来了,是顾氏帮我垫上的钱。”他故意拖长尾音,指腹着校服袖口的补丁,“您看,我这学费还差得远呢,接下来怕是还得在顾氏多‘叨扰’些日子。”
顾白珩没有吭声,冰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张恨,周身气压低得仿佛能凝成实质。那一刻,顾子衿攥着衣角的手都渗出薄汗,生怕下一秒就要爆发激烈争吵。谁知对方却突然轻轻笑了一声,那抹笑意像是刀刃上折射的冷光:“哦,倒是我鲁莽了。”他微微颔首,喉结滚动着吐出字句,“既然如此,”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莫名的压迫感,“往后便希望张同学能在顾氏好好‘挣’够学费——毕竟伤了身子,合同可不好收尾。”
“你们——我们该走了!”顾棂从车窗探出身,红色丝巾被风吹得扬起。“来了!”顾子衿应着,三步并作两步跑向车子。车门开合间,他扒着门框对张恨喊:“明天还一起上学!”
张恨漆黑的瞳孔弯成月牙,尾音裹着蜜糖般的笑意:“当然。”后座的顾白珩眯起眼睛,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仪表盘蓝光映出的倒影,喉结剧烈滚动,仿佛吞下了整片寒冬。
“对了!”顾棂突然拍手,钻石美甲在暮色里折射冷光,“张恨跟我们回顾家吃饭吧!今天把张建国送进局子,必须好好庆祝!”
“算了吧。”顾白珩的声音像碎冰砸在挡风玻璃上,他偏头望向窗外,冰蓝色眼眸掠过张恨洗得发白的帆布鞋,“他家被张建国翻得底朝天,光是收拾那些赃物,就够他忙到后半夜。”说话间,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出急促节奏。
顾子衿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顾白珩那番冠冕堂皇的逐客令,像根淬了冰的银针,首首扎进他心里。他明白,顾白珩表面上说着关心张恨的话,语气却冷得能刮下霜来,分明是不想让张恨跟着。
胸腔里翻涌着无名的怒火,他强压着情绪,余光瞥见张恨微微低垂的脑袋,还有他攥紧又松开的拳头。这个总是倔强又要强的少年,此刻却要因为顾白珩的刻意刁难而被迫拒绝邀请。顾子衿只觉得满心憋屈,眼眶都跟着发烫——明明大家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明明张恨己经那么努力,为什么顾白珩就是不肯放下偏见?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可话出口时还是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气:“别听他的!要是你想,今晚就跟我们走!收拾屋子的事,周末我帮你!”
张恨垂首的刹那,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成功将眼底翻涌的促狭笑意藏进暗处。喉咙轻轻滚动两下,他刻意抿起嘴角,眉梢微蹙,摆出一副进退维谷的模样,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犹豫:“己经麻烦你们太多了。”
转身时,他刻意放慢脚步,老旧的帆布鞋拖沓着蹭过青石板,每一步都像踩在生锈的齿轮上,发出沉闷滞涩的声响。晚风卷着巷口的枯叶掠过他单薄的裤脚,将那件洗得发白的外套吹得鼓胀起来,空荡荡的衣摆下,仿佛藏不住一丝暖意。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歪斜地铺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与旁边爬满青苔的砖墙融为一体,像是被世界遗忘的一抹黯淡剪影。
“等等!”顾棂猛地推开车门,高跟鞋踩碎满地金箔般的夕阳。她拽住张恨的胳膊,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一顿饭能耽误什么?我爸总念叨,说你把总裁办公室打扫得连打印机缝隙都一尘不染!早就想好好谢谢你了!”
张恨半推半就地上了车。刚坐定,他就朝满脸寒霜的顾白珩投去一道带着“胜利”意味的目光,仿佛在无声宣告:这次,是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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