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渊的雾气里藏着毒。
不是腐心藤那种能腐蚀皮肉的毒，而是一种更隐蔽、更阴狠的瘴气——蚀心瘴。它无色无味，却能顺着人的口鼻渗入体内，悄无声息地钻进神魂深处，勾起最强烈的欲望和执念，再将其编织成逼真的幻境，让人身陷其中，永世沉沦。
花杉斛是在一阵熟悉的饭香中察觉到不对劲的。
那香味很淡，像是用柴火慢炖的鸡汤，混着点生姜的辛辣，是她小时候生病时，母亲总会给她做的味道。她明明记得自己正扶着岩壁往前走，甘埠荆就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嘴里还念叨着什么“魂印的第七处节点”，可转眼间，周围的浓雾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家小院里那棵歪脖子枣树。
枣树下，母亲正系着蓝布围裙，蹲在土灶前添柴，火光映得她脸颊红扑扑的。“斛儿，醒啦？快过来，鸡汤马上就好。”母亲转过头，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皱纹，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花杉斛僵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温热的手攥住了。蚀骨之痛消失了，手腕上的伴生蛇也不见了，连空气里都带着阳光的味道。这不是葬神渊，这是她魂牵梦萦的家。
“娘……”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哎，娘在呢。”母亲笑着应道，“你这孩子，发什么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她说着，放下柴火，伸手想摸摸她的额头。
花杉斛下意识地想躲，母亲的手却穿过了她的肩膀，落在了空处。
“娘？”她猛地后退一步，心脏狂跳起来。
母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周围的小院也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斛儿……娘好想你……”母亲的声音变得飘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别走！”花杉斛扑过去想抓住母亲，却只抓住了一把空气。
周围的景象瞬间破碎，浓雾再次涌来，带着熟悉的腥甜。甘埠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花杉斛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还扶着岩壁，冷汗己经湿透了后背。甘埠荆正皱着眉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刚才……你看到什么了？”他问道。
花杉斛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她不能说，不能让甘埠荆知道自己的软肋。
甘埠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再追问，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递给她：“葬神渊里有蚀心瘴，能勾人幻境，把这个戴上。”
香囊里装着一些干燥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苦味。花杉斛接过香囊，系在腰间，草药的苦味确实压下了那若有若无的鸡汤香。
“谢谢。”她低声说道，语气有些复杂。甘埠荆虽然算计她，但似乎并不想让她死在这种地方。
“我们得快点走。”甘埠荆说道，“蚀心瘴越来越浓了，再不走，我们都会被困在这里。”
花杉斛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浓雾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耳边也开始响起各种声音——父母的呼唤，齐牧煜的笑声，甚至还有佘俊伟冰冷的命令。花杉斛紧紧攥着腰间的香囊，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想。
可蚀心瘴的厉害，远超她的想象。
走了没多远，花杉斛就发现周围的景象又开始变化了。浓雾渐渐散去，露出一片熟悉的草地，草地上开着黄色的小花，是她小时候经常和村里的孩子一起玩的地方。
“斛儿，快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花杉斛猛地转头，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正和几个小伙伴在草地上追蝴蝶。不远处，父母正坐在树下乘凉，母亲手里还拿着针线，在缝一件小小的衣服。
一切都那么真实，真实得让她想哭。
“斛儿，发什么呆呢？”小时候的自己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快来玩啊，再不去，蝴蝶就要飞走了。”
花杉斛的手被拉得生疼，这触感太过真实，让她几乎要相信这就是现实。她想跟上去，想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想永远留在这个没有痛苦、没有仇恨的地方。
就在她抬脚的瞬间，手腕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是伴生蛇！它不知何时又缠在了她的手腕上，此刻正死死咬着她的皮肉，暗红色的眼睛里满是焦急。
疼痛像一盆冷水，浇醒了花杉斛。她猛地甩开小时候的自己的手，周围的景象再次破碎，草地、蝴蝶、父母都消失了，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浓雾。
“你又走神了。”甘埠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我说过，别被幻境迷惑！”
花杉斛喘着气，手腕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谢谢你。”她对甘埠荆说道，这次是真心的。如果不是他提醒，自己恐怕己经陷在幻境里了。
甘埠荆却没有看她，只是盯着前方的浓雾，眼神有些恍惚。“快了……就快了……”他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花杉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浓雾中隐约出现了一些人影，像是天阙宗的弟子。他们被什么东西缠绕着，发出凄厉的惨叫，很快就没了声息。
是甘埠荆的幻境。
花杉斛心中一凛，原来他也陷入了幻境，只是他的幻境不是美好，而是复仇。
“佘俊伟！你也有今天！”甘埠荆突然厉声喝道，手里的匕首对着空气挥舞了一下，“跪下！给我爹娘磕头！”
他的表情狰狞而疯狂，像是真的在和佘俊伟对峙。“天阙宗！你们欠我的，我要你们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花杉斛想叫醒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蚀心瘴对人的影响因人而异，甘埠荆的执念太深，幻境对他的吸引力恐怕比自己的还要大。
就在这时，甘埠荆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我怎么会输……我怎么会……”
他的幻境似乎出现了变故。
花杉斛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想把他拉起来。就在她的手碰到甘埠荆的瞬间，周围的景象再次变化。
这次，她看到了齐牧煜。
他就躺在万毒沼泽边的小屋里，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显然己经脱离了危险。“杉斛，你来了。”他看到她，露出了熟悉的笑容，“我等你好久了。”
花杉斛的心脏猛地一跳，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牧煜……你没事……太好了……”她扑过去，想抱住他，却又怕弄疼他。
“我没事。”齐牧煜笑着说，“多亏了你送来的药。对了，我采了些草药，你看看能不能用。”他指着墙角的一堆草药，眼里满是期待。
花杉斛看着那些草药，又看了看齐牧煜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留下来吧，留在这里，和他一起采药，一起疗伤，再也不管什么天阙宗，什么复仇，什么蚀心冥蛇。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
手腕上的伴生蛇又开始咬她，可这次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像是在挠痒痒。花杉斛甚至想把它甩开，不想让它破坏眼前的美好。
“杉斛，你怎么了？”齐牧煜的笑容变得有些担忧，“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花杉斛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可就在这时，她看到齐牧煜的胸口渗出了一丝血迹，染红了白色的衣衫。“你的伤……”她大惊失色。
齐牧煜低头看了看，笑了笑：“没事，小伤而己。”可那血迹却越来越多，很快就染红了他的整个胸口。
“不！”花杉斛尖叫起来，“你坚持住！我去找药！”
她转身想跑，却被齐牧煜拉住了。“别去了，杉斛。”他的声音变得虚弱，“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花杉斛哭着说，“我一定会救你！”
“没用的。”齐牧煜摇了摇头，笑容里带着一丝悲哀，“这就是我的命……杉斛，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他的手慢慢垂了下去，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不——！”花杉斛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
周围的景象再次破碎，浓雾涌来，带着熟悉的腥甜。甘埠荆还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不能输……我不能输……”
花杉斛的蚀骨之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像是有无数把刀在同时切割她的骨头。她瘫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太真实了，刚才的幻境太真实了。齐牧煜的死，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体内涌起一股熟悉的力量，冰冷而霸道，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气息。是烬灭之力！
这股力量似乎被她的痛苦和愤怒激发了，开始在她的体内疯狂游走，所过之处，连蚀心瘴都被净化了不少。
手腕上的伴生蛇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开始疯狂地扭动起来，暗红色的鳞片上泛起一层血光。它似乎想帮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焦急。
花杉斛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能再被幻境迷惑，不能再沉溺于痛苦和仇恨。她要活下去，要找到齐牧煜，要为父母报仇！
她走到甘埠荆身边，捡起地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他的手臂！
“啊！”甘埠荆发出一声惨叫，猛地从幻境中惊醒，捂着流血的手臂，愤怒地看着花杉斛，“你干什么？！”
“醒了就好。”花杉斛收回匕首，语气冰冷，“我们该走了。”
甘埠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好，好一个花杉斛。你比我想象的要狠。”
他从怀里掏出伤药，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口，站起身：“走吧。再往前，就是蚀心冥蛇的老巢了。”
花杉斛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经过刚才的幻境，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花杉斛知道，甘埠荆不会善罢甘休，刚才的一刀，己经彻底撕破了他们之间那层脆弱的伪装。
但她不在乎。在这葬神渊，在这生死边缘，善良和犹豫只会害死自己。她必须变得更狠，更强大，才能活下去。
手腕上的伴生蛇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决心，变得安静了许多，只是偶尔用头蹭蹭她的手腕，像是在安慰她。
花杉斛轻轻抚摸着蛇身，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条与她共生的灵蛇，带给她无尽的痛苦，却也一次次在关键时刻救了她。或许，残碑上说的是对的，她们之间，确实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前面就是蚀骨蛇窟了。”甘埠荆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浓雾，“小心点，里面的蛇蜕和毒瘴都有剧毒，别碰。”
花杉斛点点头，警惕地看着前方。她能感觉到，手腕上的伴生蛇变得越来越兴奋，暗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蚀骨蛇窟，蚀心冥蛇的老巢。这里，或许藏着她想要的答案，也或许，藏着更深的绝望。
但她己经没有退路了。
花杉斛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跟着甘埠荆，一步步走进了前方的浓雾中。
蚀骨蛇窟的入口比她想象的要小，只容得下一个人侧身通过。洞口周围布满了厚厚的蛇蜕，像是一层诡异的地毯，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花杉斛跟着甘埠荆走进蛇窟，里面比外面要宽敞许多，像是一个天然的溶洞。洞壁上挂着无数的蛇蜕，大小不一，最大的一个足有数十丈长，像是一条真正的巨龙蜕皮留下的。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毒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绿色，吸入一口就觉得头晕目眩。花杉斛连忙屏住呼吸，将腰间的香囊凑到鼻子前。
甘埠荆似乎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两颗药丸，自己服下一颗，另一颗递给花杉斛：“这是避瘴丹，能暂时抵御毒瘴。”
花杉斛接过药丸服下，很快就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
“小心脚下。”甘埠荆提醒道，“这里的毒瘴不仅能迷惑心智，还能腐蚀肉身。”
花杉斛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往前走。蛇窟里异常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芒。
“是那里！”甘埠荆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我们到了！”
花杉斛跟着他加快脚步，很快就来到了光芒的源头。
那是一块巨大的、散发着幽绿光芒的水晶，水晶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隐隐能看到一个蛇形的轮廓。水晶周围刻满了诡异的符文，和之前在残碑上看到的有些相似。
“这是……蚀心冥蛇的蛋？”花杉斛失声惊呼。
“不是蛋。”甘埠荆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狂热，“这是蚀心冥蛇的本源之力凝结而成的灵晶！有了它，我们就能彻底控制蚀心冥蛇！”
他说着，就伸手想去触碰那块水晶。
“别碰！”花杉斛厉声喝道，她能感觉到，那块水晶里蕴含着一股极其强大而危险的力量，碰了恐怕会有不测。
甘埠荆的手僵在半空中，不满地看着花杉斛：“你又想阻止我？”
“我不是想阻止你。”花杉斛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在这里？”
甘埠荆愣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仔细观察着那块水晶和周围的符文，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这是一个陷阱。”他说道，语气有些凝重，“这些符文……是一个封印阵法，一旦触碰水晶，阵法就会启动。”
花杉斛的心中一凛，果然没那么简单。
“那我们怎么办？”她问道。
甘埠荆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块水晶，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挣扎。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好不容易找到了控制蚀心冥蛇的希望，却没想到是一个陷阱。
就在这时，水晶突然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里面的蛇形轮廓开始变得清晰，隐隐能看到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不好！它醒了！”甘埠荆脸色大变，“快退后！”
花杉斛连忙后退，手腕上的伴生蛇也变得异常兴奋，身体暴涨数倍，对着那块水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水晶里的蛇形轮廓也回应了一声嘶鸣，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整个蛇窟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洞壁上的蛇蜕纷纷掉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符文，这些符文亮起，与水晶周围的符文遥相呼应，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
“我们被困住了！”花杉斛失声惊呼，她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西面八方涌来，将他们牢牢地困在阵法中央。
甘埠荆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他掏出匕首，试图破坏周围的符文，却发现这些符文坚硬无比，根本无法破坏。
“完了……”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我们还是中计了……”
花杉斛却没有放弃，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符文，试图找到破解阵法的方法。她的蚀骨之痛和烬灭之力在刚才的刺激下变得异常活跃，让她对这些符文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知道了！”她突然眼前一亮，“这些符文虽然是封印阵法，但也蕴含着蚀心冥蛇的力量，我的伴生蛇或许能与它们沟通！”
她看向手腕上的伴生蛇，说道：“试试，能不能和它们沟通。”
伴生蛇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对着周围的符文发出一声嘶鸣，暗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周围的符文似乎有了一丝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不够。”花杉斛说道，“需要更强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伸出手，用匕首在自己的胸口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杉斛，你干什么？！”甘埠荆大惊失色。
花杉斛没有回答，只是忍着痛，将流血的胸口对准那块水晶。她的精血里蕴含着“烬灭灵体”的力量，或许能激发伴生蛇的潜力，与阵法沟通。
手腕上的伴生蛇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决心，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身体暴涨至数十丈长，对着那块水晶和周围的符文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
这一次，周围的符文剧烈地波动起来，水晶里的蛇形轮廓也变得异常兴奋，不断地撞击着水晶壁。
“有用！”花杉斛心中一喜，继续用精血激发伴生蛇的潜力。
蚀骨之痛和精血流失带来的虚弱让她几乎要倒下，但她咬紧牙关，死死地坚持着。
就在这时，水晶突然发出一声脆响，出现了一道裂痕。
“成功了！”甘埠荆兴奋地喊道。
但他的话音刚落，水晶就彻底碎裂，里面的蛇形轮廓化作一道黑影，瞬间钻进了花杉斛手腕上的伴生蛇体内。
伴生蛇发出一声痛苦而兴奋的嘶鸣，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暗红色的鳞片上泛起一层血光，体型在不断地变大变小，像是在经历某种蜕变。
整个蛇窟的颤抖越来越剧烈，洞壁上的符文纷纷炸裂，阵法被彻底破坏。
“快走！”甘埠荆拉着花杉斛就往外跑，“蛇窟要塌了！”
花杉斛被他拉着，踉跄着往外跑。她能感觉到，手腕上的伴生蛇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蜕变，它的力量在不断地增强，同时也变得越来越难控制。
蚀骨之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像是有无数把刀在同时切割她的骨头。但她没有喊疼，只是死死地咬着牙，跟着甘埠荆往外跑。
她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她和伴生蛇的命运，也将在这场风暴中，迎来一个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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