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区的柴油发电机刚加过防冻液，声音像卡在喉咙里的咳嗽。顾峥把那片黑色冰晶放进密封袋，标签上写“极寒邮差残骸”，墨迹在低温里凝成细小的霜花。李拜天的笔记本还亮着，屏幕里红色集装箱悬在钢缆下，像一颗被吊起的心脏。倒计时 47:59:59 正一格一格往下掉，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把空气抽走一点。
老铁锅把炒勺插在雪里，红布冻成冰片，他盯着屏幕：“热雪？零下西十度，哪来的热？”
李拜天调出红外图层，集装箱表面温度 2 ℃，还在缓慢上升。液氦罐在几分钟前被炸毁，黑鹫却用某种方式把热量反灌进来，像把火塞进冰层深处。
顾峥把地图摊在行军锅上，指尖点在坐标 N35°17′ E78°11′，距离死人沟首线 21 公里，海拔 4800 米，那片区域叫“热雪盆”——一年中只有七天无风，其余日子雪面被风吹得比镜面还硬。
“如果黑鹫在那里把 2 ℃ 的热量持续放三天，”李拜天敲键盘，“雪面会软化成粉，一脚踩下去能埋到腰。届时任何履带、雪板、甚至人都过不去，等于把整条巡边道抹掉。”
次仁多吉用藏刀在冰面刻一道线：“热雪盆再往前就是界桩 K4388，一旦雪面崩解，界桩会自己滑进峡谷。”
“那就是第三条国境线。”老铁锅声音低得像冰缝里渗出的水，“黑鹫不用炸碑，让碑自己跑。”
凌晨两点，行动代号“熄炉”。
A 组：顾峥、白音、次仁多吉、张开。
B 组：李拜天、夏葵、冯桥（担架射手）、军犬“雷达”。
装备：铝热切割笔 6 支、C4 1.2 公斤、07 式单兵防空导弹 1 具、折叠雪镐 4 把、保温毯 12 条、钛合金界桩（备用）1 根。
老铁锅把行军锅扣在背上，锅底焊着最后一包炸药：“锅在人在。”
雪地摩托的履带撕碎夜色，车灯像两把钝刀劈开黑。温度计挂在车把，数字从 -42 ℃ 跳到 -38 ℃，再往上爬。离热雪盆还有 3 公里，风突然停了，空气像被一只巨手握住。夜视仪里，雪原上浮着一层白雾，雾中亮着十几盏红灯——加热阵列，每盏灯下吊着一只 5000 W 碳纤维发热包，像一排倒挂的暖炉。
顾峥抬手，车队熄火。
“12 个热源，4 个值守，其余自动运行。”李拜天把无人机“夜莺”升到 80 米，画面回传：两名黑鹫成员守在集装箱侧门，AK-12 挂在胸前，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雪域锋刃 嘴里呼出的白气在红外镜头里亮得刺眼。集装箱顶部伸出一根烟囱，间歇喷出 60 ℃ 的水蒸气，在冷空气里凝成冰晶，像一场倒着下的雪。
次仁多吉把雪镜推到额头：“雪面己经软化，履带会陷进去，只能步行。”
五人下车，雪立刻没过膝盖，像踩进绵密的糖霜。白音把消音步枪背在身后，取出一支铝热切割笔，点燃，1500 ℃ 的火焰把雪面烫出一道黑色沟壑。
距离 200 米，值守的黑鹫成员忽然抬头，一束手电光扫过来。顾峥和白音同时卧倒，雪粉灌进领口，瞬间化成冰水。手电光在雪面扫出一个圆，停在白音的背包上——一只风马旗的边角露在外面，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枪声响了。
7.62 子弹擦着白音的耳罩飞过，打在雪里，炸开一团白雾。白音翻身，消音步枪吐出两发亚音速弹，对面手电光熄灭。
“暴露！”顾峥低吼，“强攻！”
次仁多吉和张开从侧翼迂回，雪像水一样被推开。集装箱侧门被一脚踹开，热浪扑面而来——内部温度 15 ℃，像进了另一个季节。两台柴油暖风机轰隆隆运转，热风把雪面吹出半米深的沟。中央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倒计时 39:21:07，旁边是遥控引爆器。
顾峥把枪口顶住操作员太阳穴：“关机。”
操作员咧嘴笑，牙齿上沾着薄荷糖的绿色碎屑，手指己经放在红色按钮上。
砰——
白音一枪打碎他的手腕，引爆器掉在地上。张开扑上去，把 C4 贴在暖风机油箱，设定 30 秒。
“撤！”
五人冲出集装箱，背后传来沉闷的爆炸，热浪把雪面掀翻，像煮开的粥。柴油火球腾空而起，映红夜空，雪层开始大面积塌陷，发出低沉的轰隆声。
顾峥把钛合金界桩插进雪层边缘，用匕首刻下“K4388”。雪面仍在塌陷，像一张被撕破的纸。
“热雪熄炉，界桩归位。”老铁锅在电台里低声说。
【卷二·冰脊初啼】第五章·完
PS：
回程路上，雪又开始下，大片雪花落在发烫的集装箱残骸上，发出“嗤嗤”声。李拜天把电脑残骸里的硬盘拆下来，插进读卡器，屏幕跳出一行俄文：
“Day+2 失败，启动 Day+3：白夜。”
倒计时 23:59:59。
雪落在脸上，像细小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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