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第24天，冬至日，-55 ℃，无风。
最后一记心跳在雪原深处炸开，像有人用勺背敲碎了黎明。顾峥睁开眼，发现黑暗并未褪去，而是被冻得更硬——像一块被反复锻打的生铁。旗杆顶端，半截炒勺的红布终于烧尽了最后一根纤维，火星却未熄灭，反而凝成一粒极小的盐晶，悬在零下五十五度的空气里，发出 432 Hz 的微光。
李拜天把笔记本贴在旗杆，屏幕跳出一条新的指令：【00:05:00】【任务：灰烬归位】【目标：把第一粒盐埋进雪线，替雪原点火】
众人踩着未亮的黎明，向西十米。雪原像被一把无形的刀划开，露出一条灰黑色的细线——那是昨夜火焰在冰面留下的灰烬，宽不足两指，却笔首得如同界碑的倒影。
冯桥蹲下，狙击镜倒扣在灰线上，镜筒里出现一条移动的银线——是灰烬在缓慢爬行，速度 0.3 毫米/秒，方向正北。“狐狸把灰烬当引线。”顾峥把半截炒勺插在灰线起点，勺柄残灰被风一吹，像一小撮冻住的火。
白音取出最后七粒盐晶，一粒一粒按进灰线。盐晶遇灰不化，反而把灰烬染成淡金色，像把黎明提前种进雪里。
第七粒盐晶按下时，灰线突然亮起一道极细的白光，光里没有温度，却照得众人睫毛结霜。
次仁多吉用藏刀在灰线旁刻下一行藏文：“???????????????????????????????????”（“播种星的人，本身就是一盏灯。”）
倒计时 00:02:00，雪原开始下雪。雪片落在灰烬上，发出极轻的“嗤嗤”声，像细小的嘴在替世界补回声。
夏葵的无人机“井鸢”最后一次起飞，旋翼不再转动，而是被灰线牵引，像一枚冻住的星，悬停在三米高空。
无人机镜头向下，灰线在雪幕中变成一条发光的河，河的尽头是一扇未亮的门——门框是翻卷的锅沿，门楣是半截炒勺，勺柄红布己烧成灰，却仍在风里飘。
倒计时 00:00:10，灰线突然加速，像被谁猛拉一把。
灰烬与盐晶同时爆裂，化作七道极细的光线，光线交织成一口巨大的锅，锅底映出八张脸——七人加老铁锅。
光线继续上升，在零下五十五度的空气里点燃第一缕真正的晨光。没有太阳，只有雪原自己在发光：
雪粒变成棱镜，把光线拆成七色；
冰面变成镜面，把七色反射成黎明；
黎明又被心跳压缩成一道线，线的尽头是新营房的旗杆。
光线熄灭，雪原恢复黑暗，却在黑暗里留下一道极细的白线——那是黎明被冻住的脉搏，也是雪刃连新的坐标。
顾峥把军牌摘下，按在白线起点，金属与冰面咬合，发出极轻的“咔哒”。旗杆顶端，半截炒勺的灰影在零下五十五度里轻轻晃动，像永不熄灭的旗。
广播喇叭最后一次响起，是老铁锅的声音，带着铁锈味：“锅火到家，人影团圆。灰烬己归位，雪原己点火。下一班岗——由黎明自己站。”
雪原开始下雪，大片雪花落在发烫的灰线上，发出“嗤嗤”声，像细小的嘴在替世界补回声。归途号的车灯最后一次亮起，照见前方——雪线尽头，新营房的灯第西次亮起，像一口更大的锅被点燃。
顾峥抬头，极夜的天空终于出现第一缕真正的晨光，光照在灰线上，像替世界补回声。
他轻声说：“黎明之后，第一道灰线，是雪原的心跳。”
【卷六·第十章·终】
——“当灰烬学会发光，黑暗就不再需要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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