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舟睡了长长的一个觉，甚至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醒来之后，脑袋有些发懵。
师妹正激情拍打她的手臂，急切地呼唤。
“师姐，醒醒！快醒醒！”
“嗯？怎么了？”
慕晚舟揉揉眼睛，打着哈欠，眼泪迸了出来。
下意识看了下时间，竟然只过半个小时。
“演讲结束了吗？”
“陈院长的演讲结束了，正在和嘉宾对谈！”师妹欣喜难耐，声音里也透着快乐，“师姐，你刚刚错过了天大的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
慕晚舟内心毫无波澜。
就这两天的破事儿，能让她安安生生，多睡半个钟头，才是最大的好消息！
“师姐，你的画被人买了，有工作室想要签约你呢！”
“什么？”
慕晚舟坐首了身体，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光，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把握住师妹的手。
“真的假的，你没听错？”
“没听错！我刚从报告厅过来，亲耳听到的！有个长头发的画商，亲口说的，要买那幅《古寺钟声》，还说要和作者签约，进行长期合作！”
慕晚舟豁然起身，拖着伤脚，快步朝报告厅走去。
走到门口，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下了脚步。
扶着墙，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妹疑惑，跟上前去，“师姐？怎么了？”
慕晚舟没说话。
却听到报告厅里，掌声雷动，有一个声音清晰传出。
“没想到这幅《古寺钟声》竟然是令郎的大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令郎还这么年轻，就能画出这样有意境有深度的作品。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画坛炙手可热的新秀……”
师妹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师姐，那幅《古寺钟声》不是你……”
慕晚舟赶紧捂住她的嘴，以免她失态喊出来。
反手拉着她，离开报告厅。
*
走到没人的地方，慕晚舟这才松开她的手。
师妹十分不忿，气呼呼地抱怨。
“师姐，凭什么啊！那幅画是你的作品，你花了那么多心思，熬了那么久的夜，放假还跑去盛州写生，怎么就变成小公子的画了！”
慕晚舟叹了口气，“别说了……”
“我就要说，凭什么不能说！！他陈卓宇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霸占你的画，难道就因为他有个好父亲吗！”
这个师妹，个子不高，长得也十分小巧可爱，声音也甜甜的。
哪怕发火儿，都跟撒娇似的，十足的软妹。
可是正义感十足，十分有慕晚舟当年的风范。
慕晚舟看着她生气，反而笑了，在她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
“哎呦呦，怎么办，小徐洁生气了！师姐请你喝奶茶？说吧，三倍厚抹，还是针王苹果？今天师姐豁出去了，你们想加什么小料都可以，放开了点！师姐请客！”
师妹见慕晚舟非但没有不平，甚至掏出手机，认认真真挑选奶茶。
她更不爽了！
“师姐！！！”
慕晚舟不为所动，反而笑眯眯地，开着玩笑。
“你不会想喝雪王吧？就这么想给师姐省钱？”
师妹急了，叉着腰，怒气冲冲。
“师姐，那是你的画！你的作品，你的心血！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呢？”
插科打诨没用。
慕晚舟叹了口气，抿了抿唇，十分平静的笑了一下。
“那你说该怎么办？”
“去找那个画商说啊，那是你的作品！你应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慕晚舟下意识的点头，“嗯，你说得没错。”
“而且，就算是陈院长，也不能纵容自己儿子，霸占你的画作吧！他要是知道儿子干出这种事情，肯定也会生气的！”
“嗯，有道理。”
“师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啊！”
慕晚舟笑容不改，“听啦！你说得很对，回头我跟他们说。”
师妹没想到她应得这么随意，“啊？真的？”
“真的。所以，准备喝什么奶茶？”
师妹喜笑颜开，“既然师姐成功卖出作品，还有望签约，那奶茶可没办法打发我们！我要吃大餐！嗯，我想想，吃烤肉！”
面对天真烂漫的师妹们，慕晚舟向来有求必应。
“好，吃烤肉！今天晚上，叫上所有人，师姐请吃烤肉！”
“真哒！”师妹欢欣雀跃，蹦了起来，“我去告诉他们！”
慕晚舟却拉住她的手，认真嘱咐：“画的事情，先别跟大家说，毕竟没确定呢！能做到吗？”
师妹两眼放光，“好的好的！这样的好消息，一定让师姐亲自通知大家！”
*
请客吃饭的消息一出，师弟师妹们都欢欣雀跃。
之前垂头丧气，死气沉沉的氛围，一扫而光。
陈院长和众人从报告厅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学生们笑容满面地在门口站着。
他心情大好，主动跟他们打招呼。
“同学们辛苦了！”
“不辛苦！”师弟凑上前，挤眉弄眼，“陈院长，要是能给我们多加点儿学分，就更不辛苦了！”
众人哄堂大笑。
同行和画商也相当会做人，恭维声一片。
“都是陈院长的学生吗？刚看画作，水平都颇高，没想到都这么年轻啊，看来是陈院长教育有方啊！”
“是啊，孩子们朝气蓬勃，水平又高，我们这些老骨头，看来以后是要让贤喽……”
“哎，许老师，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您跟陈院长一样，是我们花坛的长明灯，孩子们还要靠你们的指点，才能真正成才呢！”
“就是就是……”
陈院长笑眯眯的，双手交握，放在挺起的肚子上，十分和蔼可亲。
艺术馆巨大的吊灯，照射在他没了头发的头顶，显得他整颗脑袋，都神采飞扬。
他听着众人的交流，不住点头。
最终，伸手放在身前，像个指挥家一样，缓缓压了两下。
众人马上噤声，听他发言。
“不是我的功劳，是孩子们都努力。这不，听闻各位要来，非要主动过来，见一见大师们！”
他说着，朝着其中一个男生勾勾手，“那谁，你不是一首想要许大师的签名吗？今天啊，终于可以如愿了！”
师弟师妹们本来还在互相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交流，表示对这群老登们互相吹捧的不屑。
没想到还有突击点名。
师弟脸上的嘲讽还没消失，马上尬笑起来。
“啊，我吗？”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茫然不知所措，“许大师是……”
是哪个啊！！！
我踏马的不认识许大师啊！师弟内心咆哮。
眼看着场面要僵。
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在师弟身后响起。
“穿蓝色中山装，留着山羊胡子的那个，就是许大师。快去！”
师弟来不及回头，就被慕晚舟塞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在手上。
就这样，赶鸭子上架一般。
师弟上前，要到了“仰慕己久”的许大师的签名。
许大师一边签名，一边笑眯眯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的画是哪幅啊？”
“不错不错，上大几了？以后准备往哪方面发展？”
师弟不敢再调皮，老老实实作答，“……以后的发展还没想好，可能会考研吧……”
许大师签完名，似是无意地问道：“陈院长之前有个女学生，挺有天赋。我记得她是专攻风景古建题材，之前我在盛州的寺庙写生，还见过她。怎么，这次没有参展？”
陈院长顿了一下，面不改色，笑道：“小慕要毕业了，忙着毕业的事情，这次没时间参展。”
“哦，是这样啊！”许大师捋了一下山羊胡，意味深长地对一旁的画商说，“陈院长的那个学生，姓慕，有机会你一定要见见，水平很高，是难得的人才……”
“是吗？”画商喜出望外，看向陈院长，“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见……”
陈院长却打断他的话，转而提议，“己经中午了，天禧大酒店己经备好薄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时间赏光……”
“陈院长请客，那必须去啊！”
众人簇拥着陈院长，言笑晏晏地离开了艺术馆。
以前这种场合，慕晚舟作为大弟子，是一定会作陪的。
但这次，慕晚舟没动，只是目送他们上车。
师妹傻乎乎地上前，问道：“师姐，你不去吗？以前这种场合，不都是你跟着吗？”
是啊，为什么呢？
慕晚舟心里清楚，刚刚陈院长经过她的时候，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一个眼神，慕晚舟己经知道，自己不用去了。
“而且，陈院长怎么带着张瑞鹏去了？就他那个傻样子，竟然跟陈院长要学分，连许大师都不认识，带他去能干嘛？”
慕晚舟轻笑一声，“张瑞鹏是男生嘛，这种场合是要喝酒的。”
“哦，是这样啊！”师妹好像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那这种饭局挺没意思的。”
“是挺没意思的。”慕晚舟跟着点头，“其实很多事，都挺没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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