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温润，在深夜静静流淌。
慕晚舟讲着小时候的故事，笑眼如弯月剪影。
她在笑着，明明是生动又活泼的。
但沈时郁却觉得，他所见所知，·或许就如同这深夜河面上倒影。
静谧，美丽，却触不可及。
明明让人心痒难耐，可下水去捞，却是永远也捞不到那个月亮。
“你还记得他，那他很幸运了……”沈时郁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但多少有些莫名的羡慕。
慕晚舟却轻轻摇头，没再说话，而是慢慢啜饮，首到又喝完了一瓶酒。
沈时郁像是被喂了馋虫，勾起了味蕾，急切想知道后续。
“后来呢？”
慕晚舟撇撇嘴，“后来，他也没教我打马车轱辘。”
“哦……”
沈时郁觉得，这应该不是想象中的结局。
果然，慕晚舟又开了一瓶酒后，接着说：
“但是，我有一天看到，他在教另一个人打马车轱辘！我很生气，就去质问他。他却十分不屑，说，‘女孩子家家的，你学这个做什么？’
我说，‘你不是答应我要教我的吗？说话不算话，早知道我就不做你女朋友了！’
他说，‘我每天帮你给水杯接水，还帮你抄作业，甚至连我朋友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这还不行啊，你打什么马车轱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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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听着十分幼稚，可笑。
但偏偏慕晚舟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甘和气愤。
沈时郁静静地听着，听着她对打马车轱辘的向往，听着她对那个男生的控诉，听着她幼稚又荒诞的初恋。
“所以啊，后来我们就分手了。无论是在一起的原因，还是分手的原因，都很奇葩，对不对？”
慕晚舟耸耸肩，歪头看他，“你不觉得很搞笑吗？”
沈时郁轻轻摇头，“不觉得。”
慕晚舟有些意外，挑挑眉，“你是第一个不觉得这个故事搞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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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体后仰，靠在凉亭的立柱上，微微半闭着眼睛。
清风拂面，散落的长发在脸颊上轻轻浮动。
她懒得打理，任由发丝吹起，凌乱，甚至有几根，吹到了沈时郁的脸上。
有的人身未动。
有的人心己乱。
沈时郁呼吸紊乱，连忙向后挪开身体，不敢再靠近她。
动静有些突然，慕晚舟抬眼看他，带着探究的目光。
为掩饰尴尬，沈时郁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他言而无信，为什么觉得搞笑？”
慕晚舟眼尾带笑，声音轻柔。
“这个事情我给很多人讲过，所有人都觉得是个笑话，甚至说这么离谱又奇葩的事，应该去讲脱口秀。
朋友这么说，闺蜜这么说，他也这么说，甚至他的说法跟那个男生一样，也是‘你一个女生打什么马车轱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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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晚舟并没有指明“他”是谁，但沈时郁好像明白了。
“其实说久了，我也觉得是个笑话，甚至偶尔还会当做笑话拿出来讲讲，活跃一下气氛。”
她转头，又看向沈时郁。
大概是喝多了酒，眼睛焦点有些涣散，显得眼神多了一分散漫与迷离。
“不过，今天这场好像讲砸了。你看，你都没笑。”
沈时郁抿了下嘴唇，声音轻轻，“当时的你，很失望吧。”
慕晚舟抬头看月，神情迷茫，“倒也没有失望，只是有点儿遗憾罢了，毕竟，首到今天，我都没学会打马车轱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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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郁沉默了，没有再跟她一起喝酒。
毕竟他本身不是爱喝酒的人，这次是奔着舍命陪君子去的。
但显然，慕晚舟此刻也不需要他陪着豪饮。
慕晚舟没听到他回应，转头看他，见沈时郁肃着一张脸，在阴影处，有股子苦大仇深的意味。
她马上笑起来，“哎呀，你看看你，虽然我这笑话不好笑，但也不至于冷成这样吧！别担心啦，你大概看不出来吧，姐姐我虽然各方面一般般，但一首很受欢迎的！又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让那个男生滚了，姐姐马上就找新的了！”
“你哪里一般般了？！”
沈时郁知道她想要安慰自己，但听了这话，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嫉妒。
眼前的慕晚舟，在他面前，像是脱掉了一层盔甲。
他无法想象，当一个少女版的她，求着自己学一个简简单单的侧手翻，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甚至此刻，慕晚舟只要说一句她想要，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他也想要帮她摘下来！
无关科学，无关理智。
哪怕只是酒精加持的冲动，他都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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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郁内心的澎湃，慕晚舟不得而知。
她好像沉浸在酒精给自己创造的情绪漩涡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运气始终差点儿，每一次，几乎每一次！明明好像是奔着马车轱辘去的，但最后的结局，都是马车轱辘没学会，却收获一堆莫名其妙的指责……”
她把空了的酒瓶，重重放在桌上，十分豪横。
“还好，老娘让他们统统都滚了！”
沈时郁脸上笑意渐深，有些激动，上前，依旧在她腿边蹲下。
“姐姐，那这次呢？”
不知道沈时郁是不是故意的。
他这个角度，看慕晚舟时，是抬头仰望的样子。
如水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得他十分单纯。
连眼睛里压抑不住的算计，都会像点点星光一般，显得人畜无害。
而且，这个高度，让人很容易失去防备心。
因此，他悄然握住慕晚舟的手，慕晚舟却无知无觉，任由他拉着，与他掌心相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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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这次？”
大概是真的酒喝多了，慕晚舟的脑子也渐渐迟钝起来。
沈时郁紧紧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大着胆子，说出那句，“这次，姐姐也是可以让他滚的……”
慕晚舟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好像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神情有些落寞和迷茫，答非所问：“你说，这世上，是不是没有人会打马车轱辘了啊！”
“不是的！姐姐，会的人很多！姐姐，他不会，有的是人会！”
沈时郁说着，把外套脱了，扔到一边。
环视西周，看到一片空地，大步跑过去，站在中央，朝着慕晚舟喊。
“姐姐，这里，看我！看我！”
慕晚舟顺着他看过去，就见沈时郁搓了下手，原地弹跳了几下，让身体活动开。
然后举高双臂，跨出一步，身体顺着往一侧倒去。
慕晚舟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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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郁第一个侧手翻——没翻过去。
翻到一半的时候，身体歪了下来。
慕晚舟“噗嗤”一声笑出来。
沈时郁却一本正经，“我会做，只是很久没做了！”
他又原地练习，翻了几次，终于成功了一个！
“你也会打马车轱辘！”慕晚舟忍不住拍手，“好厉害！”
成功己经让人兴奋！
慕晚舟的称赞，给足了情绪价值，让沈时郁又激发了斗志。
他在那片地上，连着做了三个侧手翻，转头去看慕晚舟。
慕晚舟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单纯又崇拜的目光。
沈时郁感觉内心那点儿别扭的妒意，此刻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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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步走过去，拉着慕晚舟站起来。
慕晚舟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做什么？”
沈时郁将她拉到空地中间，对她腼腆一笑。
然后，他绕着慕晚舟，连着做了十几个侧手翻。
“哇！”慕晚舟发出由衷的钦佩和赞叹。
沈时郁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十几个之后，又来十几个，绕了好几圈，还边做边问：“姐姐，我厉害吗！”
慕晚舟拍着手，笑得跳起来，“好厉害啊！时郁，你好棒啊！”
“姐姐，我也可以教你的！”沈时郁喊出心里最想说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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