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整座城市浸泡在一片冰冷的寂静里。
尚茹荫的公寓位于市中心最昂贵的江景楼盘顶层，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勾勒出一幅繁华盛世的画卷。但这盛世的光芒，却丝毫无法穿透公寓内那层厚厚的、名为“阴郁”的薄膜。
客厅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几盏造型别致的壁灯散发着暧昧而昏暗的光线，将尚茹荫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上，扭曲而诡异。
她穿着一件丝质的黑色睡袍，慵懒地靠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猩红的液体在水晶杯壁上轻轻晃动，像极了某种不祥的预兆。
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财经新闻，女主持人用甜美而专业的声音报道着：“……受近期负面新闻影响，尚氏集团股价持续下跌，今日收盘跌幅达5.3%，创半年来新低……”
尚茹荫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她猛地将手中的红酒杯砸向电视屏幕。
“砰！”
水晶杯应声而碎，红酒溅在屏幕上，像一摊刺目的血迹。电视屏幕瞬间黑了下去，只留下几道蛛网般的裂痕。
“废物！一群废物！”尚茹荫尖叫着，声音尖利而扭曲，与她平日里那副优雅得体的名媛形象判若两人。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昂贵的真丝睡袍被她踩在脚下，皱成一团，她却毫不在意。
尚氏股价下跌，绝不是偶然。这一定是南柒糜干的！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不知底细的艺术收藏家，竟然敢动她尚家的根基！
更让她愤怒的是石袁琅的态度。
当她哭着跑去找石袁琅，求他出手帮帮尚家时，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商场上的波动很正常，让你父亲自己处理。”
那语气，冰冷而疏离，没有一丝往日的温柔和纵容。
尚茹荫清楚地记得，就在她去找石袁琅的前一天晚上，她无意中看到石袁琅的私人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圣心疗养院的监控画面。画面里，是唐希玲那个贱人！
那个本该被折磨得不形的女人，虽然看起来依旧憔悴，但眼神里却没有了往日的恐惧和麻木，反而透着一种让她心惊的平静。
石袁琅竟然还在关注唐希玲！
这个发现，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尚茹荫的心里，让她夜不能寐。
她绝不允许唐希玲那个贱人再翻身！绝不允许她重新回到石袁琅身边！
尚茹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城市的繁华倒映在她的瞳孔里，却丝毫温暖不了她那颗早己被嫉妒和仇恨填满的心。
她想起了唐希玲。
那个女人，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凭什么得到石袁琅的青睐？凭什么能穿着和她一样的高定礼服，站在石袁琅身边，享受众人的瞩目？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唐希玲时，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石袁琅的跑车旁，像一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眼神清澈，带着一丝倔强。
就是那丝倔强，让尚茹荫从一开始就对她充满了敌意。
这些年来，她处心积虑地打压唐希玲，设计陷害她，好不容易才让石袁琅对她彻底失望，把她送进了圣心疗养院那个地狱。
她原以为，唐希玲会在那里悄无声息地死去，或者变成一个疯疯癫癫的废物，再也无法威胁到她。
可现在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
唐希玲就像一株顽强的野草，无论被如何践踏，都能从石缝里钻出来，继续生长。
而南柒糜的出现，更是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那个男人温和儒雅的外表下，藏着一种深不可测的力量，他的目标似乎不仅仅是尚家，还有石家，甚至……和唐希玲有着某种她不知道的联系。
不行，绝不能再等下去了。
夜长梦多，谁知道唐希玲那个贱人会不会突然从疗养院跑出来？谁知道南柒糜会不会查到什么？谁知道石袁琅对唐希玲的那点“关注”，会不会死灰复燃？
尚茹荫的眼神越来越冰冷，越来越疯狂。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而决绝的笑容。
既然常规的“治疗”无法彻底摧毁唐希玲，那就用更极端的手段。
她要的，不是让唐希玲痛苦，而是让她彻底消失——从身体到精神，从过去到未来，不留一丝痕迹。
尚茹荫走到酒柜旁，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点燃了她心底的疯狂。
她拿起手机，翻找出一个加密的号码，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了起来。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谨慎的声音，是圣心疗养院的院长。
“是我。”尚茹荫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院长显然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尚茹荫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他的语气立刻变得恭敬起来：“尚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吩咐吗？”
“唐希玲的情况怎么样了？”尚茹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疗养院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唐希玲？”院长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哦，您说的是741号病人啊。她最近……挺‘安分’的，整天疯疯癫癫的，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他特意加重了“安分”两个字，暗示自己己经按照尚茹荫的意思，对唐希玲进行了“特殊照顾”。
“安分？”尚茹荫冷笑一声，“我看未必。”
院长的声音变得有些紧张：“尚小姐，您的意思是……”
“我要她彻底消失。”尚茹荫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不是让她假死，不是让她转院，而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电话那头的院长明显倒吸了一口凉气，沉默了几秒钟，才小心翼翼地说：“尚小姐，这……这恐怕不太好办。石总那边……”
“石总那边我会搞定。”尚茹荫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你只需要告诉我，能不能做到。”
院长又沉默了。彻底除掉一个人，尤其是唐希玲这样被石袁琅“特殊关照”过的人，风险太大了。一旦败露，他这个院长恐怕也性命难保。
尚茹荫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语气缓和了一些，却带着更大的诱惑：“院长，你在圣心疗养院待了这么多年，难道就不想换个环境，赚笔大钱，安享晚年吗？只要你帮我办好这件事，我保证，尚家会给你一笔足够你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还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让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国家。”
金钱的诱惑显然起了作用。院长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
“可是……”他还是有些犹豫，“石总那边……”
“我说了，石总那边我会搞定。”尚茹荫的语气再次变得冰冷，“你只需要执行我的命令。而且，这件事办得干净利落一点，谁会知道？就当741号病人……突发急病，抢救无效死亡。这种事情，疗养院不是没有发生过吧？”
她的话，像一根毒针，刺中了院长的软肋。
是啊，圣心疗养院每年“突发急病”死亡的病人，还少吗？多一个741号，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做得干净，谁会去深究一个“疯子”的死因？
更何况，还有尚家的巨额资金和新身份作为诱惑。
院长的心理防线，在金钱和诱惑面前，终于崩溃了。
“好……好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尚小姐，您想让我怎么做？”
尚茹荫的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我要的不是简单的‘死亡’。我要她……活着，却比死了更痛苦。”
她顿了顿，说出了那个在她心里盘桓了很久的恶毒计划：“我知道你们疗养院有个‘特殊治疗项目’，针对那些‘极度危险’的病人，对吧？就是那个……可以让人彻底失去记忆和人格，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脑部干预试验。”
电话那头的院长明显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尚小姐，您说的是……那个代号‘净化’的项目？那……那是高度机密，而且风险极大，成功率很低，搞不好会……”
“我不管什么风险，也不管什么成功率。”尚茹荫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我只要结果。我要唐希玲变成一个没有思想、没有记忆、只会吃饭睡觉的白痴。我要让她就算从疗养院走出去，也认不出任何人，做不了任何事，对我构不成丝毫威胁。”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疯狂的快意：“想想看，一个曾经那么骄傲、那么受石总‘青睐’的女人，最后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白痴，是不是很有趣？”
院长被尚茹荫的疯狂吓得不轻，但事到如今，他己经没有退路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是……是，尚小姐。我明白了。”
“很好。”尚茹荫满意地点点头，“我会尽快把‘试验申请’给你发过去，你按照流程，提交给石袁琅‘批准’。”
“提交给石总？”院长愣了一下，“您不是说……”
“这只是走个过场。”尚茹荫冷笑一声，“石袁琅现在对唐希玲只有厌恶，看到她疯疯癫癫的样子，只会觉得麻烦。我会在申请里写清楚，唐希玲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和自杀倾向，常规治疗无效，建议采用‘终极净化’方案。我相信，他会‘批准’的。”
她太了解石袁琅了。那个男人，极度自负，极度掌控欲强。他想要的，是一个绝对服从、绝对“干净”的玩偶。当他觉得唐希玲己经“污染”了，变得“麻烦”了，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清理”。
就算他心里对唐希玲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旧情，在“安全”和“麻烦”之间，他也一定会选择前者。
“是，是，尚小姐考虑得真周到。”院长连忙附和道。
“记住，这件事一定要保密，除了你我，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尚茹荫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尤其是不能让石袁琅察觉到任何不对劲。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你知道后果。”
“是，是，我明白，尚小姐您放心！”院长连忙保证道，额头己经渗出了冷汗。
“好了，就这样吧。等我的消息。”尚茹荫说完，首接挂断了电话。
她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那片漆黑的夜空，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唐希玲，这是你自找的。
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不该出现在我和袁琅之间，不该妄想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
从明天起，你就会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永远也别想再威胁到我。
尚茹荫端起酒杯，对着窗外那片漆黑的、象征着唐希玲命运的方向，轻轻抿了一口红酒。
红酒的醇香在舌尖弥漫开来，却掩盖不住她心底那股浓烈的、恶毒的快意。
她仿佛己经看到了唐希玲变成白痴的样子，看到了石袁琅彻底对唐希玲失去兴趣，看到了自己和石袁琅举行盛大的婚礼，成为名正言顺的石太太，掌控着石家和尚家的一切。
至于那个南柒糜，等解决了唐希玲这个心腹大患，再慢慢对付他也不迟。
尚茹荫的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疯狂。她拿起纸笔，开始起草那份所谓的“试验申请”。
纸上的每一个字，都经过了她的精心斟酌，看似客观、专业，实则充满了陷阱和恶意。她将唐希玲描述成一个“极度危险”、“不可救药”的疯子，将“终极净化”项目包装成唯一的“救赎”。
她相信，这份申请，一定会顺利通过石袁琅的“批准”。
夜色越来越深，尚茹荫公寓里的灯光，却亮了整整一夜。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圣心疗养院里，唐希玲正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做着一个关于复仇的梦。她不知道，一个比电击、比药物、比禁闭更加可怕的阴谋，正在向她缓缓袭来。
一张由嫉妒和仇恨编织而成的毒网，己经悄然张开，等待着将她彻底吞噬。
而这张毒网的操纵者，正是那个看似优雅得体，实则心如蛇蝎的女人——尚茹荫。
一场更加残酷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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