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咸阳宫的偏殿内只点了一盏青铜灯，火光摇曳，将宋雅的影子拉得细长。她展开手中的绢布，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近日宫中动向——三名侍女无故失踪，两名侍卫暴毙，死因皆被归为“急症”。
“夫人，查清了。”吕姝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她缓步走近，裙角未染尘埃，仿佛连夜色都为她让路。十二岁的少女面容清丽，指尖却沾着一点未擦净的暗红，“是嫪毐的人。”
宋雅抬眸，绢布在掌心攥出褶皱：“你杀的？”
吕姝轻笑，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搁在案上。瓶身雪白，内里残余的液体却泛着诡异的蓝。“‘鹤顶红’太显眼，我换了西域商人带来的‘无痕’。一滴入喉，半刻毙命，尸身只会显出风邪症状。”她语气平静，如同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灯花爆响，宋雅后背渗出冷汗。她早知吕姝擅毒，却未料到手段己如此老辣。“谁教你配这等剧毒？”
“邯郸巷子里，一个快饿死的老狱卒。”吕姝歪头，烛光在她眼中映出两点猩红，“他说，女子若想活，就得比蛇更毒。”
沉默蔓延。殿外传来巡夜侍卫的脚步声，宋雅突然抓住吕姝的手腕——那肌肤冰凉如玉石，腕间却有一道陈年疤痕，形似烙铁所伤。“黑冰台是什么？”她紧盯少女双眼。
吕姝瞳孔微缩，旋即展颜一笑：“夫人果然发现了。”她抽回手，从腰间解下一枚玄铁令牌。令牌不过寸余，上刻狰狞兽首，背面以阴文镌“冰台”二字。“我挑了二十个无家可归的女子，教她们用毒、暗器、唇语……她们只认令牌，不认人。”
“你可知黑冰台是——”宋雅话音戛然而止。历史上，秦始皇的密探组织正是此名！
“是政哥哥昨日随口提的。”吕姝着令牌，笑意渐深，“他说，想要一群‘如冰之冷，如台之高’的死士。我便借来一用。”
宋雅胸口发闷。嬴政何时与吕姝说过这些？她竟全然不知。正欲追问，忽听窗外“咔”地一声轻响——
吕姝猛地将宋雅扑倒！一支弩箭破窗而入，钉入案几寸余，箭尾缠着的布条正缓缓渗出血字：【叛秦者诛】。
“嫪毐的警告。”吕姝冷笑，指尖抚过箭镞，“他倒会挑时候。”她突然掀开地砖，露出下方幽深暗道，“夫人稍候。”
不及阻拦，少女己消失在黑暗中。片刻后，远处传来短促的惨叫，又归于寂静。
当吕姝重返殿内时，衣袂染血，手中拎着一颗双目圆睁的头颅。“刺客是赵国死士，但……”她踢了踢头颅，“他牙缝里藏着燕国铜钱。”
宋雅胃部翻涌。她突然看清了吕姝眼底的东西——那不是杀意，而是一种近乎天真的兴奋，仿佛毒杀与斩首只是场有趣的游戏。
“夫人。”吕姝忽然凑近，血腥气混着淡淡药香扑面而来，“干净的人活不到新朝。您若心软，不妨让我来做这把刀。”
殿外狂风骤起，吹灭了残灯。黑暗中，宋雅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把尸体处理干净。”
吕姝愉悦地应了一声。她转身时，令牌从袖口滑落，宋雅俯身拾起，却见兽首下方多了一行新刻的小字——
【雉鸣于冰，日月更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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