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他蹲在井边啃馒头时，指尖沾着的井水突然冰得发疼 —— 这触感，与昨夜抚摸玄青深衣裂口时的冰凉，如出一辙。秋风卷着落叶扫过脚踝，那 “沙沙” 声里，竟藏着与系统警告音相似的频率。
“噗 ——”
半块发硬的馒头刚塞进嘴里，锁骨下的异物就骤然发烫，与掌心血月痕形成冷热对冲。苏夜咳得撕心裂肺时，恍惚看见污水里的倒影中，自己的脖颈处映出玄青深衣上那种扭曲的针脚纹路，与苏明轩靴底的浮光锦云纹形成刺眼对比。
祠堂西侧的小院里积着半尺深的枯叶，秋风卷着这些败叶扫过青石台阶，发出 “沙沙” 的声响，听在苏夜耳里，竟和昨日云清瑶甩在他脸上的退婚书声重合在一起。
那声音，像极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蹲在油桐树下，佝偻的脊背被斜斜压下的树影笼罩，枝头仅剩的几片黄叶被风扯得簌簌作响。这些叶子挣扎的模样，多像他自己？
“叮 ——”
青铜碗突然磕在井沿上，脆响惊得苏夜手指一颤，手里的馒头 “咕噜” 滚出去，正好落进积着污水的青砖缝里。
他猛地抬头，就看见一双皂色靴尖停在眼前。
是三房的庶弟，苏明轩！
更让他瞳孔一缩的是，少年腰间新挂的凌霄剑宗外门弟子玉牌，在秋日阳光下晃得人眼睛生疼！
“哎呀，这不是咱们苏家嫡少爷么？” 苏明轩的声音里裹着刺骨的嘲讽，他抬起脚，狠狠碾过泡在污水里的馒头，黏腻的碎渣立刻沾在砖缝里挣扎的蚁群身上，“听说你昨夜跪祠堂时说了梦话？什么轮回殿… 系统警告的… 莫不是被云清瑶退婚，刺激得发疯了？”
苏夜慢慢抹了把嘴角的馒头屑，垂下眼，死死盯着对方靴面上银线绣的云纹。
这料子他认得 —— 是上个月账房本该拨给他做冬衣的浮光锦！
那是他娘临终前特意嘱托管家留给他的，说是用天山冰蚕丝混着云锦织成，寒冬腊月里穿在身上，比狐裘还要暖和三分。可现在，这等好料子却裹在一个庶子的脚上！
喉头突然泛起一股铁锈味，左锁骨下方那块埋在皮肉里的异物，骤然释放出丝丝寒意，顺着血脉往西肢百骸蔓延。
【关键剧情提醒：苏明轩将于三日后抢夺主角机缘 “玄冰玉髓”，请保持人设！】
视野右下角突然弹出一行幽蓝文字，刺得苏夜瞳孔生疼。
他猛地想起第十次轮回刚开始时，系统那毫无感情的声音 ——“宿主只需按剧本行事，完成任务即可脱离轮回，切勿抱有多余情感，你只是工具。”
那声 “工具”，像根钢针，狠狠扎进了他的骨髓里。
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却不是剧本规定的屈辱和愤怒，而是某种更尖锐、更滚烫的东西，像是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烧穿！
“啪！”
苏明轩突然抬脚，狠狠踹翻了井边的木桶！
“哗啦 ——”
冰凉的井水劈头盖脸泼了苏夜满身，深秋的井水冷得像冰碴子，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冻得他牙关都开始打颤。
苏明轩却故意提高了嗓音，冲着院外大喊：“诸位都来看看啊！咱们苏家嫡子，现在连狗食都抢着吃呢！”
话音刚落，几个路过的旁支子弟就嬉笑着聚拢过来，有人手里还拿着块油光锃亮的肉脯，像逗狗似的在苏夜眼前晃悠。
“啧啧，这就是曾经的天才嫡子？怎么混成这样了？”
“还不是被云家小姐退婚，打击太大了呗！”
“我看是脑子真出问题了，昨天还在祠堂里胡言乱语呢！”
哄笑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苏夜却只是眨了眨眼，任由水珠顺着睫毛滴落。
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自己青白的手指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时，前九世的记忆碎片突然冲破了系统的封锁，猛地扎进脑海 ——
第三世，他化身堕仙邪神，被那群所谓的正道修士押上诛仙台，他们笑着剜去他的双目，温热的血也是这样一滴滴砸在诛仙台的裂痕里，溅起细碎的血花。
“捡啊！”
苏明轩的靴子突然碾上他撑在地上的手掌，少年的声音里满是恶毒的快意：“像狗一样爬过来，把那脏馒头捡起来吃了，本少爷就赏你口热汤！”
“咯吱 —— 咯吱 ——”
指骨在重压下发出不堪承受的声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围观的旁支子弟们笑得更大声了，有人甚至开始模仿狗叫，整个小院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恶意。
可就在这时，苏夜却低低地笑了起来。
“嗬… 呵呵… 哈哈哈……”
这笑声不高，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让围观的人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那笑声里浸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像是生锈的刀在刮过陈年的血痂，又像是毒蛇在阴暗的角落里吐着信子。
“你笑什么？” 苏明轩被这笑声弄得心里发毛，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靴底沾着的馒头渣混进掌心血痕里，“难不成是真疯了？！”
苏夜缓缓抬起头，湿透的黑发黏在苍白的脸上，遮住了半只眼睛。但露在外面的那只眼里，却燃着幽冷的火焰，像是万年寒潭底下翻涌的岩浆。
“我笑有人当了狗，还不自知。”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苏明轩脸色一僵：“你说谁是狗？！”
“谁接话，就说谁。” 苏夜的目光落在他脚上的靴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浮光锦的云纹，本该配凌霄剑宗的青云履。可庶弟这双踏雪靴… 我记得，是上个月账房少了的那批料子做的吧？用本该给我做冬衣的料子讨好外人，换了个外门弟子的身份，这买卖，倒是做得精明。”
这话一出，人群骤然寂静。
浮光锦是苏家库房里的珍品，上个月账房确实报过一次失窃，当时查了许久都没头绪，没想到竟然被苏明轩拿去做了靴子？
苏明轩的脸 “唰” 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腰间的凌霄剑宗玉牌突然迸出刺目的青光 —— 那是宗门用来惩戒犯了门规的弟子的警示！
【严重警告！人设偏离度 30%！请立刻回归剧本！】
视野右下角的幽蓝文字疯狂闪烁，刺得苏夜太阳穴阵阵抽痛。
他想起系统的规定 —— 这一世他必须扮演一个隐忍懦弱的废柴嫡子，在受尽屈辱后触底反弹，才能拿到 “玄冰玉髓” 的机缘。
可胸腔里那股滚烫的情绪却越来越烈，前九世被背叛、被杀害、被当成工具的恨意，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一次次轮回，一次次被当成棋子？凭什么这些跳梁小丑可以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啪！”
苏夜突然抬手，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苏明轩己经捂着脸颊后退了两步，左边脸上赫然出现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你敢打我？！” 苏明轩又惊又怒，他完全没想到这个一首被他欺负的废物敢还手，“我可是凌霄剑宗的外门弟子！你敢对我动手，就不怕宗门降罪吗？！”
“凌霄剑宗？” 苏夜慢慢站起身，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却挺拔的轮廓，“一个连弟子品行都不管的宗门，也配谈降罪？”
他往前走了一步，明明身材比苏明轩单薄，却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上个月你支了二百两银子说是要买淬体丹，可账册上却只记了八十两。剩下的一百二十两，除了买这双靴子，还够买二十双踏雪靴吧？这些账，要不要我现在去跟大长老算算？”
“你… 你胡说！” 苏明轩的声音都在发颤，眼神躲闪，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围观的旁支子弟们也炸开了锅，苏家虽然不算顶级世家，但族规极严，贪墨公中银两可是大罪！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传来：“吵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长老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口，浑浊的眼睛扫过院里的乱象，最后落在苏明轩发颤的腿上。
“大… 大长老……” 苏明轩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就想把脚往后缩。
可大长老的目光己经落在了他腰间闪烁青光的玉牌上，又缓缓移到苏夜满是血痕的手掌和地上的水渍，最后停留在苏夜脚边的青砖上。
那里，不知何时竟浮现出几行淡淡的账目残影，正是苏明轩贪墨银两的记录 —— 那是系统强制修正苏夜行为时，泄露的能量波动显化而成。
【警告！人设偏离度 45%！启用二级记忆清洗程序 ——】
尖锐的刺痛突然从太阳穴传来，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往里扎。苏夜知道，这是系统要强行抹去他的自我意识，把他变回那个只会按剧本行事的工具。
“唔！”
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
但下一秒，他猛地一头撞向旁边的井沿！
“咚！”
沉闷的撞击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苏夜借着这股剧痛强行保持清醒，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却笑得更冷了：“大长老，祠堂梁柱的沉香木被蛀了三处，这事您知道吗？还有库房的钥匙，昨夜似乎是在三叔房里过的夜吧？”
这话一出，连大长老都猛地攥紧了拐杖！
祠堂的沉香木是苏家的根基，一旦出问题会影响整个家族的气运，而库房钥匙更是由大长老亲自保管，怎么会跑到三房去？
落叶打着旋儿落进井里，刚才还哄笑的旁系子弟们此刻鸦雀无声，大气都不敢喘。
大长老的拐杖重重顿在地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都散了！苏明轩，跟我去戒律堂领二十鞭！”
说完，他又深深看了眼嘴角带血的苏夜：“你，跟我去账房。”
苏夜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跟在大长老身后。
跨过月洞门的刹那，他回头瞥了一眼，正好对上苏明轩怨毒的眼神。
那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杀意，像极了第七世时，那个被他一路扶持、最后却捅了他一剑的天命之子 —— 当时那把剑，也是这样带着怨毒的杀意，刺穿了他的心脏。
锁骨下的异物又传来一阵寒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检测到未知能量干扰！剧本逻辑链断裂风险 37%！】
【备用方案启动：提前发放 “玄冰玉髓” 剧情补偿 ——】
就在这时，苏夜突然感觉怀里多了个冰凉的物件。
他借着咳嗽的动作低头一看，只见半块剔透的玉髓正躺在衣襟里，泛着淡淡的血光。那玉髓的纹路，竟和他锁骨下的异物轮廓完美契合！
“嗡 ——”
玉髓刚一接触到皮肤，苏夜的脑海里就像炸开了一道惊雷！
前九世被系统抹去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
第二世，他化身堕仙邪神，为了镇压即将破封的上古魔尊，亲手剜出自己的心脏作为封印的阵眼。当时他掌心攥着的，正是这般模样的玉髓碎片！
原来… 这才是 “玄冰玉髓” 的真正来历！
系统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大长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你娘临终前托我保管的物件，今日该物归原主了。”
苏夜抬头，只见大长老从怀里掏出一个积灰的木匣，递到他面前。
木匣打开，里面放着半枚青铜钥匙。
苏夜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挂着一枚自幼佩戴的长命锁。他取下长命锁，将青铜钥匙凑了上去。
“咔哒。”
严丝合缝！
长命锁的锁芯里，赫然显露出一个复杂的图腾 —— 那正是轮回殿巨柱上刻着的禁忌铭文！
【警告！检测到剧本外存在介入！】
【强制剥离程序启动倒计时：十二时辰 ——】
尖锐的警报声在脑海里炸开，几乎要撕裂他的神魂。
可苏夜却突然笑了。
他低头看向井口，几片落叶正浮在水面上，随着涟漪打着转，像极了被轮回戏弄的众生。
井底传来几声蛙鸣，清脆而响亮，像是在为新生的灵魂歌唱。
十二时辰？
足够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做任人摆布的工具。
轮回殿也好，系统也罢，欠了他的，他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苏夜握紧怀里的玄冰玉髓，跟着大长老走进账房，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一场颠覆轮回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账房的算盘声停在最后一响时，夕阳正将苏夜的影子钉在门槛上。他攥着那半枚青铜钥匙走出房门，指腹反复钥匙上的纹路，忽然发现那些扭曲的线条，与玄冰玉髓的血纹在暮色中渐渐重合。
锁骨下的异物烫得惊人，像是要将玄冰玉髓的寒气都吸进皮肉里。路过西院那口井时，他看见水面倒映着自己嘴角的血迹，与记忆碎片里 “哥哥” 喷溅的温热液体重叠，惊得他猛地攥紧拳头，钥匙硌进掌心的痛感格外清晰。
回西厢房的路上，苏明轩怨毒的眼神总在眼前晃，那淬毒般的恨意，竟与第五世龙渊禁地叛徒的目光如出一辙。夜风掀起他湿透的衣襟，怀里的玄冰玉髓贴着皮肤发烫，恍惚间，竟像是第二世那颗被剜出的心脏，在胸腔外徒劳地跳动。
三更梆子响过，苏夜摸黑潜入祠堂。鼠洞深处的青铜钥匙沾着陈年霉味，与樟木箱里旧袍的樟脑味奇异地融合。当钥匙入手的刹那，锁骨下的异物突然震颤 —— 这频率，与昨夜大长老递来木匣时的心跳，分毫不差。
(http://www.220book.com/book/SSQF/)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