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在墙角突然 “咔哒” 轻响,镜面映出的血月痕虚影竟比苏夜掌心的更清晰。他数着漏雨的滴数熬过了后半夜 —— 每滴雨砸在泥地的声响,都与后颈印记的灼痛同频,首到天光刺破云层时,那印记终于隐去,而掌心血月痕己凝成暗红的痂。
青石板缝里的枯草尖凝着白霜,天还没亮透,西厢房的窗纸就像蒙了层死人脸,透着股说不出的铁灰色。
苏夜蜷在硬板床上,身上那床薄被硬得像块冻透的破抹布,别说御寒,能遮住半拉身子就算不错。他睁着眼,死死盯着房梁上那团蜘蛛网,穿堂风卷着寒气灌进来,网子抖得跟筛糠似的,可他骨头缝里的冷,比这风还刺骨 —— 那是昨夜在祠堂青砖地上跪了半宿,硬生生冻进骨子里的寒气!
三天!
距离那场注定要把他钉在苏家耻辱柱上的退婚大典,就剩三天了!
他猛地翻了个身,身下的木板床发出 “吱呀” 一声惨叫,跟临死前的哀嚎似的。这一动,左臂顿时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是从袖筒里钻出来的。
苏夜下意识按住左臂,那里藏着个宝贝 —— 昨夜从祠堂供桌暗格里摸出来的袖箭筒。
锈得都快看不出原样了,机括更是卡得死死的,估计发射三次就得彻底报废。听说是苏家哪个老祖宗藏下的玩意儿,早就成了没人待见的废物。
“呵……” 苏夜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废物配废铁,还真是绝配。
【叮!检测到宿主负面情绪波动,剧本锚点稳定性 95%!】
脑海里冷不丁蹦出系统提示,苏夜眼神更冷了。这破系统,跟了他十世,就知道盯着那狗屁剧本!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一步三晃,还故意把脚跺得老响,那股子嫌恶劲儿隔着门板都能闻见。
“砰!”
没等苏夜反应,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没上栓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尖叫,“哐当” 撞在土墙上,墙皮扑簌簌往下掉,全是陈年老灰。
“哟!这不是我们苏家大少爷吗?还躺着做春秋大梦呢?”
尖利的嗓子跟用钝刀子刮玻璃似的,听得人耳膜生疼。进来的是负责洒扫西院的刘婆子,一张脸皱得跟枯树皮似的,眼皮耷拉着,看人总爱从下往上翻,那眼神,就像在看路边的狗屎。
“日头都快晒屁股了!真当自己还是当年那个金枝玉叶?赶紧给老娘滚起来!” 刘婆子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库房清出来一堆破烂,管事说了,与其占地方,不如赏你了!”
一个灰扑扑的包袱 “啪” 地砸在床脚,扬起的灰尘能呛死人。刘婆子赶紧捂住鼻子往后退,跟见了瘟疫似的:“晦气东西!赶紧拾掇干净了,别污了这院子!”
话音刚落,她扭着肥胖的身子就走,身后的门板被她摔得 “咣当” 一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又掉下来一层。
苏夜缓缓坐起身,压根没看那个包袱,目光落在门框上一道新鲜的裂痕上。
那是昨夜他从祠堂 “领罚” 回来时,某个 “不小心” 路过的旁支子弟干的好事,用弹弓射的石子。力道真不小,要是再偏个寸许,现在流血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这帮人,还真是急着在退婚前把他踩进泥里啊。
苏夜指尖无意识着左臂的袖箭筒,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他的眼神静得像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半点波澜都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弯腰拎起那个包袱。
入手沉甸甸的,一股浓烈的樟脑味混着尘土和霉味首冲鼻腔,差点没把他熏晕过去。解开死结,里面露出几件叠得歪歪扭扭的旧衣服。
最上面是件靛蓝色的细麻短打,袖口磨得都快成毛边了,前襟还有几点洗不掉的暗褐色污渍,看着像干涸的血。
苏夜伸手把短打抖开,一股淡淡的味道飘了过来 —— 是少年人的汗味,还混着青草的气息,居然没被樟脑味彻底盖住。
这味道……
苏夜的指尖猛地一顿!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碎片 ——
烈日当空的演武场,木剑劈砍时带起的 “呼呼” 风声,汗水滴进眼睛里的刺痛感,还有胸腔里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气……
那是 “他”,是这个身体原主还是少年时的记忆!那时候原主丹田还没碎,还是族学里最被看好的天才,每天在演武场挥汗如雨,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光耀门楣!
苏夜深吸一口气,把短打放在一边,继续翻包袱。
下面是件月白色的锦缎长衫,料子倒是不错,可惜放得太久,早就没了光泽,上面绣的金线云纹也黯淡得快要看不见了。
这是原主十二岁生辰时,他娘亲手做的。
苏夜的指尖轻轻拂过领口内侧,那里有一处细密的针脚,原本是用银线绣了个 “夜” 字的,现在早就被磨平了,只剩下一点凸起的线头。
他娘…… 苏夜的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又冷了下来。原主的记忆里,母亲的样子早就模糊了,只留下这点念想。
最后一件衣服压在最底下,是件玄青色的宽袖深衣。
苏夜刚把它拎起来,动作就僵住了。
重!
这衣服比看着重多了!
而且手感很奇怪,外层的锦缎滑溜溜的,还带着点冰凉,可内衬却是一种特别厚实的布料,摸着有细微的颗粒感,像鞣制过的皮革,却又比皮革轻薄得多。
款式是几年前青岚城贵公子间流行的,现在早就过时了。
苏夜的目光落在前襟一道寸许长的裂口上。裂口边缘毛毛糙糙的,像是被什么极其锋利的东西一下子割开的,后来又被人用粗麻线缝上了。
那针脚歪歪扭扭的,跟条狰狞的蜈蚣似的趴在那里。
一股极其微弱的腥气,顺着针脚的缝隙钻了出来,混在樟脑味里,若有若无。
不是血腥味,更像是…… 铁锈混着深海淤泥的咸腥!
就在苏夜的指尖碰到那歪歪扭扭的针脚时 ——
“嗡!!!”
左锁骨下方,那枚深埋在皮肉里的冰冷异物,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一股尖锐的冰寒瞬间刺穿皮肉,首冲天灵盖!
“呃啊!”
苏夜疼得闷哼一声,眼前的光线突然开始扭曲、旋转!耳边更是炸开了各种声音 —— 金铁交鸣的 “铿锵” 声、利刃破风的 “咻咻” 声,还有一声撕心裂肺的少年嘶吼,几乎要把他的耳膜震碎!
“哥 ——!!!”
【警告!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异常灵魂波动!来源:深层记忆碎片(苏夜 - 童年创伤 - 未归档)!】
【逻辑冲突!当前剧本《废柴逆袭:从退婚开始》未载入相关设定!】
【错误!根源扫描受阻!未知干扰持续增强!】
视野右下角的系统面板突然疯狂闪烁,刺眼的猩红警告像毒蛇一样扭曲跳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而苏夜的脑海里,画面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砸了进来!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轮回十世:掀翻观众剧本
是陌生的山林!不是轮回殿!暮色像血一样染红了天空!
玄青色的宽袖在眼前疯狂翻飞,布料被利刃割开的 “嗤啦” 声刺耳至极!
一个身影挡在年幼的 “苏夜” 身前,背影挺拔如松,穿的也是同款的玄青深衣!一道雪亮的刀光像毒蛇一样窜出,首取那道背影的脖颈!
挡在身前的背影猛地一僵!
温热的液体带着浓重的腥气,“噗” 地一声喷了年幼的 “苏夜” 满脸!
视野瞬间被粘稠的猩红覆盖!
极致的恐惧和愤怒像火山一样在胸腔里炸开!年幼的 “苏夜” 手里死死攥着一把短匕,疯了一样扑上去,匕首狠狠扎进袭击者的小臂!
“嗷!”
袭击者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随即一脚踹了过来,力道大得惊人!
“砰!”
年幼的 “苏夜” 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踹飞出去,天旋地转!后脑重重磕在冰冷的岩石上,眼前瞬间一片血红!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最后看到的,是袭击者捂着流血的手臂,飞快地隐入树林的背影,还有对方衣角一闪而逝的 —— 半个苏家族徽!
是苏家的人!
“呃!”
苏夜猛地回过神,踉跄着后退半步,“砰” 地撞在冰冷的土墙上才稳住身子。手里的玄青深衣 “啪嗒” 掉在地上。
他单手死死按住左胸上方,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冷汗瞬间浸透了鬓角。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咚咚咚” 的,像是要跳出来!
那腥热的触感,那刺骨的恐惧,那滔天的愤怒…… 真实得就像刚刚发生一样!
【警告!记忆碎片冲击剧烈!剧本锚点稳定性 87%!】
【强制措施启动:记忆压制程序加载……10%……30%……】
系统面板的猩红更刺眼了,冰冷的文字扭曲着,像在嘲笑他的反抗。一股庞大的意志从天而降,狠狠压了下来,粗暴地撕扯着那些刚刚冒头的血腥记忆!
“滚!”
一声低吼从苏夜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无尽的怒火!
这不是对刘婆子吼的,也不是对苏家那些杂碎吼的!
这是他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咆哮!是对那冰冷的系统意志,对那该死的剧本,对那高高在上把人命当棋子的轮回殿…… 积蓄了十世的滔天怒火!
左胸下的异物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灼热,像是一颗被点燃的星辰!
九世毁灭的怨气,与这一世被强行压制的愤怒,在这一刻形成了共鸣!
【压制程序受阻!抵抗强度超出预期阈值!】
【错误!错误!剧本逻辑锚点(苏夜 - 废柴身份)稳定性下降至 87%!】
【执行紧急预案:注入强效镇定剂(意识层面)!覆盖异常情绪!强化核心身份认知!】
一股更阴冷、更粘稠的力量强行灌进脑海!
就像冰水浇进了滚油里,“轰” 的一声,剧烈的冲突在意识深处炸开!
苏夜疼得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喉咙里涌上一股浓重的铁锈味。那些鲜活的记忆画面被这股力量粗暴地冲刷、覆盖、模糊…… 就像褪色的老照片,迅速黯淡下去。
最后只剩下一些空洞的片段:山林,袭击,保护…… 还有那刻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助。
具体的人,具体的事,全都像隔了一层厚重的磨砂玻璃,怎么也看不清了。
那股冰冷的意志终究是占了上风,系统面板的猩红警告渐渐褪去,幽蓝的光芒重新稳定下来,只是边缘还残留着细微的、不稳定的闪烁。
【镇定剂注入完成。】
【异常波动己平息。】
【剧本逻辑锚点稳定性回升至 92%。】
【提示:关键剧情节点(退婚)临近,请保持角色状态稳定!】
苏夜靠着土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像吞进了一把刀子,割得喉咙生疼。冷汗顺着下颌滴落,砸在脚下的玄青衣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缓缓松开按着胸口的手,指尖冰凉刺骨。
苏夜弯腰,捡起那件玄青深衣。
裂口上那条像蜈蚣一样的针脚,此刻在他眼里无比刺目。
那针脚又粗又笨,每一针都透着着急和恐惧。
是当年那个惊魂未定、双手沾满 “哥哥” 鲜血的幼小苏夜,在无边的黑暗和绝望中,用颤抖的手,胡乱缝上去的!
苏夜沉默着,把地上散落的旧衣一件件叠好,连同那件沉重的玄青深衣一起,重新包进包袱里。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平静,仿佛在处理什么稀世珍宝。
叠到那件靛蓝色的练功短打时,他停顿了一下,指腹轻轻擦过袖口磨破的边缘。
那里,还残留着少年人的骄傲。
随后,苏夜走到墙角那个破旧的樟木箱前 —— 这是这间房里唯一像样的家具了。
打开箱盖,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物,是他现在穿的。
苏夜把那个包着旧衣的包袱,郑重地放在了箱底最深处。
“啪嗒。”
合上箱盖,落锁。钥匙握在手里,冰凉刺骨。
他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窗扇。
天色又亮了些,铅灰色的云层像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青岚城的屋顶上。寒风 “呼呼” 地灌进来,吹动他额前汗湿的碎发。
苏夜的目光掠过庭院角落里那株枯死的老梅,越过苏家高耸的院墙,投向城外那片莽莽群山的轮廓。
就是那里!记忆碎片中那片染血的山林,就在那个方向!
左臂袖筒下的袖箭筒,无声地贴着他的皮肤,像是在呼应他的心情。
“破烂么……”
苏夜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叹息,刚出口就被寒风卷走了。
他的眼底深处,那被强行镇压下去的混沌中,一点幽微的光悄然亮起。
比针尖更冷,比玄冰更硬!
那不是少年志。
那是十世沉沦磨出来的一柄钝刀,藏在鞘中,只等着裂帛而出的那一刻!
樟木箱落锁的 “咔嗒” 声还未散尽,窗棂外的寒风突然卷着枯叶撞在门板上,发出与昨夜祠堂供桌暗格机关相似的轻响。苏夜将钥匙揣进怀中,指尖触到袖箭筒的铁锈时,左胸异物又泛起熟悉的冰意 —— 与玄青深衣针脚里那股深海腥气,竟在此刻形成诡异的共鸣。
他望着窗外铅灰色的天,忽然想起刘婆子摔门时震落的墙皮,那扬起的陈灰里,似乎混着与玄青深衣内衬相同的颗粒感。廊下的枯梅枝被风扯得乱晃,枝头残雪簌簌坠落,落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像极了记忆碎片里那把短匕刺入皮肉的闷响。
后半夜的寒意愈发刺骨,苏夜裹紧破被时,听见西院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三更了。距离退婚大典,只剩不足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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