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的签售台前挤满了人。
林溪坐在长桌后，银丝眼镜反射着摄影机的闪光灯，指尖悬在扉页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能写‘献给所有相信深海星光的人’吗？”
女孩将书推过来，眼睛亮得惊人。
“我和男朋友就是看了您的书才决定异国恋的！”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小片墨迹。
林溪想起三天前视频通话里，顾屿身后的NASA实验室白板上写满的演算公式——
那也是他们上次对话的全部内容，二十二分钟，其中十八分钟他在解释极光算法的修正参数。
“当然。”她写下那句被无数读者标记过的句子，却悄悄在句尾画了一颗极小的星星。
这是她和顾屿的暗号，自芝加哥的雪夜之后。
“墨语轩老师！”
记者突然挤到前排。
“传闻《微光》男主角原型是MIT的顾屿博士，这是您将感情经历商业化的策略吗？”
空调的嗡鸣声突然变得刺耳。林溪的笔尖停在“光”字的最后一划，抬头的瞬间，她看见书店玻璃窗外，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用长焦镜头对准她。
波士顿的雨夜，顾屿盯着电脑屏幕上弹出的娱乐新闻：《天才作家与科学家的浪漫！〈微光〉原型情侣大起底》。
配图是偷拍的林溪在签售会上的照片，和他两年前在校园论坛被扒出的研究生证件照，被P成了滑稽的情侣头像样式。
手机震动，导师的邮件赫然在目：【NASA对极光模型很满意，但要求增加实地测试。格陵兰岛，三个月。明天十点视频会议。】
另一条消息来自母亲：【那个写书的女孩，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们的关系了？】
顾屿扯下眼镜。视频通话请求的提示音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出林溪苍白的脸。她身后的酒店房间窗帘紧闭，床头柜上摊着七八本《微光》海外版。
“看到新闻了？”她声音很轻。
“今天有记者问我，下一部会不会写《微光》的婚后番外。”
窗外的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顾屿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画着极光曲线——
那是算法模型的核心，也是林溪新书里描写过的，“灵魂共振的频率”。
“格陵兰岛的观测站，”他突然说，“网络信号很差。”
这句话像一块冰落入寂静的湖面。林溪的睫毛颤了颤，眼镜片上蒙了一层薄雾。
凌晨三点的酒店走廊，林溪光着脚踩在地毯上。
应急通道的绿色指示灯下，她翻开那本从不示人的黑色笔记本。
这是《微光》真正的灵感来源——西百多页，写满她从未公开的私小说，包括那张“勿扰”纸条被退回的夜晚，包括她在顾屿实验室窗外偷看的每个雪天。
手机亮起，夏冉的信息带着十几个感叹号：
【溪溪！！你上推特趋势了！#MicroLightRealStory 有人扒出你大学时期的博客！】
链接点开，是她大二时写的私密博文：《今天又在图书馆看他》，配图是偷拍的顾屿低头看书的侧影。
评论区最高赞是：【所以所谓文学新星，本质是跟踪狂的意淫文学？】
消防通道的门突然被推开。林溪猛地合上笔记本，却看见酒店经理举着托盘：“林小姐，有位先生送来的。”
托盘上是副崭新的银丝眼镜，镜腿刻着北极圈经纬度。没有署名，但她知道这是顾屿的回应——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首白的道歉。
NASA视频会议前两小时，顾屿的实验室门被推开。
“你疯了？”
金发同事举着平板电脑。
“《波士顿先驱报》在扒你的学术履历，就为了证明你和那个小说女主角‘人设相符’！”
屏幕上滚动着耸动的标题：《现实版〈微光〉！MIT天才为爱修改极光算法》。
顾屿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报道配图是他去年在芝加哥雪地里的背影，和林溪新书封面并置。
最刺眼的是引用的所谓“知情人士”爆料：“顾博士的算法灵感确实来自女友的小说，浪漫吧？”
“需要公关部介入吗？”同事指着评论区。
“己经有人质疑你学术成果的独立性了。”
顾屿突然起身，白板上的演算公式被擦去一大片。
他写下新的参数组——这是昨晚灵光一现的修正思路，源自林溪描写极光时用的比喻：
“像被揉碎的星空在呼吸”。
“不必。”他将公式拍照发送，“真正的成果会说话。”
收件人除了导师，还有林溪的私人邮箱。
签售会最后一站，纽约中央书店。
林溪的钢笔悬在扉页，面前坐着个穿MIT文化衫的男生：“能写‘献给未来的科学家’吗？我女朋友在顾博士实验室。”
闪光灯突然暴雨般亮起。林溪的视线越过人群，看见顾屿站在最后一排——
他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手里拿着《微光》精装版，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三个月来第一次见面，隔着无数镜头与期待的目光。
“其实...”林溪突然摘下眼镜，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出完整的脸。
“《微光》最想献给的是那些在聚光灯外沉默的守望者。”
她在男孩的书上写下新句子：“献给所有未被讲述的光。”
签售台瞬间骚动。顾屿的身影己经消失，但她发现精装版《微光》被留在座位上，扉页夹着一张NASA通行证，背面写着：
【格陵兰岛，带你看真正的极光。愿意成为我的观测员吗？】
狗仔的镜头对准了那张通行证。林溪下意识用掌心盖住，却摸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不必回答。你的文字早己告诉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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