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剑身的嗡鸣尚未在章台宫散去，嬴政指尖抚过“隰城”二字铭文，冰凉的金属下似有暗流搏动。赵妍倚在犀皮屏风后，系统扫描穿透剑脊：【未知合金成分：含陨铁9.8%】，界面下方却跳动着更刺目的警告：【宿主能量值：18%】。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未愈的蛊毒旧伤。
“隰城...”李斯展开泛黄的羊皮地图，指尖划过魏韩边境的褶皱，“魏惠王六年所筑，百年前毁于洪水。”他捻起一撮剑身刮下的青黑色金属屑，“此等铸材，绝非魏韩所能有。”
“备马。”嬴政解下染血的腕带，伤口被粗暴的动作重新撕裂，“蒙恬随行，调公输家匠作十人。”
“不可！”赵妍挣扎起身，“楚人刚在铜绿山设伏，隰城或是...”
“或是墨家最后的棺材。”嬴政抓起剑鞘，玄铁鞘口刮过地面发出刺耳锐响，“寡人倒要看看，里面埋着多少见不得光的机关！”
***
暮色吞没残垣时，三百铁骑勒马隰城废址。昔日的夯土城墙早己坍为起伏的土垄，枯死的棘木从裂缝中探出鬼爪般的枝桠。公输家匠首公输炀俯身抓起一把赭红色黏土，在指间碾磨成粉：“此地淤土含沙过重，水退后地基沉陷...”他忽然顿住，靴尖踢开浮土——下方赫然是整块青黑色人造石板！
嬴政的剑鞘重重点在石板中央。蒙恬率人撬开丈许见方的石盖，腐霉气息裹着地底寒意喷涌而出。火把投入，照出一条倾斜向下的石阶，阶面布满干涸的苔藓，像凝固的绿色血痂。
“火油。”嬴政的声音在甬道中激起回音。火把掷入深处，火焰骤然蹿升，映亮壁上密密麻麻的孔洞！无数淬毒弩箭如蜂群出巢，却在触及火墙时噼啪爆燃！
“墨家九箭连心匣。”公输炀冷笑，“百年前的老把戏。”他取出一只青铜蟾蜍放入甬道，蟾口喷出白雾，箭孔内残留的机括弹簧瞬间锈死。
深入百步，地底豁然开朗。巨大的天然溶洞被改造成工坊，腐朽的木架上散落着青铜齿轮，半成品的机关兽骨架覆满尘网，如同巨兽的残骸。最深处，一具身披麻布褐衣的骷髅盘坐在石台上，膝上横着断裂的矩尺。骷髅身后的岩壁刻满狂放的墨家符语，中央嵌着一只青铜圆盘，盘面九宫格里锈死的铜栓锁死了最后的秘密。
“钜子禽滑釐。”公输炀抚过骷髅腕间的木质矩镯，“《墨子》载其晚年携‘天志’远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嬴政的血淬秦剑己抵住青铜盘中心！
剑锋刺入锈蚀锁芯的刹那，九宫铜栓如活物般弹跳旋转！机括咬合声如雷霆滚过地穴，岩壁轰然中分，露出内藏的青铜密室。堆积的竹简如小山倾颓，尘埃腾起烟柱，而烟尘散尽处，十数卷素绢图纸在火把下流淌着银光——
绢上墨线勾勒着前所未见的造物：青铜气缸密布铆钉，活塞连杆咬合飞轮，水汽从蛇形铜管喷涌而出...公输炀扑到最前，枯手抚过《火龙出水图》的注脚：“以石炭烹水，汽推活塞...往复可生万钧之力！”他翻到《璇玑自转车》篇，声音发颤：“若装于车驾，日行三百里...”
嬴政的呼吸陡然粗重。他抓起《飞天木鸢补遗》，图中巨鸟腹腔的蒸汽核心结构，与章台宫朱雀机关兽如出一辙！少年秦王的目光如鹰隼扫过最后一行朱批：“此物若成，兼爱可越山海，非攻可镇寰宇——然人力终有穷，天工不可轻启。”落款处，禽滑釐的私印浸着暗红，似以血钤。
“天工开物...”李斯抽出一卷泛黄兽皮，上面赫然是九州矿脉图，辽东标着“石炭巨矿”，巴蜀画着“火油泉涌”。他翻到末尾，瞳孔骤缩——一幅简陋的星图下勾勒着奇异大陆轮廓，山脉走势旁注小字：“洛基之铜，可承天工之力。”
“妖言惑众！”李斯突然夺过兽皮砸向火盆！火焰腾起，星图边缘焦黑蜷曲，“墨家奇技淫巧，乱法度祸国本！陛下万不可...”
青铜剑鞘狠狠抽在李斯腕骨！兽皮卷飞落尘埃。嬴政踩住燃烧的边角碾灭火苗，剑尖挑起残卷：“廷尉的手，伸得太长了。”
李斯伏地叩首，额角撞上青铜齿轮：“臣死罪！然墨子有云：‘俭节则昌，淫佚则亡’！此等撼动天地之力，若落于...”
“落于寡人之手如何？”嬴政俯身逼视他，“落于六国又如何？”他抓起《火龙出水图》掷向公输炀：“三个月。造不出，公输家提头来见。”
公输炀捧着素绢如捧烙铁。火光影影绰绰，嬴政转身走向禽滑釐骸骨时，赵妍的系统警报尖啸：【检测到能量共鸣！】少年秦王怀中，从铜绿山带回的龟甲突然发烫！
嬴政猛地抽出龟甲。甲背上殷商东渡图腾竟自行流转，玄鸟的翅尖指向星图上的洛基山脉！而禽滑釐骸骨膝前，半块未被注意的玉琮同时亮起，投射出与龟甲图腾完全重合的光影！
“陛下...”公输炀突然跪倒，指向岩顶。众人抬头，只见溶洞穹顶密布着青铜镜组成的星图，最大的一面铜镜正将玉琮光影折射向西北——镜面映出的却不是石壁，而是翻涌的云海与苍茫大地！无尽森林蔓延至赤色山峦，陌生巨鸟掠过锯齿状峰顶...
“新大陆...”赵妍踉跄扶住岩壁，系统界面炸开乱码：【位面坐标锁定：北纬37°】。能量过载的剧痛中，她看见禽滑釐的骸骨在光影里缓缓抬起枯手，颌骨开合，发出只有她能听见的叹息：
“后来者...慎取天工...”
嬴政的剑尖抵住玉琮，龟甲在掌心灼烧。少年秦王仰望着穹顶幻境中那片未知的土地，眼中第一次燃起超越九州疆域的野心之火。而在他身后，李斯悄然拾起烧焦的兽皮残片，将印有“洛基”字样的焦块攥进掌心，指节捏得发白。
地穴外，最后一丝暮光被黑夜吞没。夜枭的厉啸划过荒原，仿佛在回应百年前巨子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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