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天河倾覆，墨色的雨幕吞噬了鸿沟两岸。嬴政勒马立于山崖，玄甲覆满泥浆，冰冷的雨水顺着青铜面具的颊隙淌下。脚下百丈，浑浊的河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吞噬着的河床礁石。
“禀大王！”蒙恬策马冲上高坡，铁胄下的脸被雨水泡得发白，“上游三道拦水堰己筑成！墨家弟子正在调试‘黑龙’！”他指向山谷——十座丈余高的青铜巨兽蛰伏雨中，形如伏地蛟龙，龙口粗大的铜管对准下游方向，管口蒸腾着滚烫白汽。
嬴政的视线穿过雨帘，落在对岸灯火阑珊处。大梁城堞影幢幢，像一头蜷缩在洪流前的困兽。三日围城，魏人箭矢己尽，城头甚至抛下了鎏金的殿瓦当箭石。
“王齮将军急报！”传令兵滚鞍下马，递上湿透的帛书，“魏军开北门突袭，己被弩阵逼回！但...但魏王假携宗室从西门乘舟潜逃！”
嬴政指节捏得发白。帛书墨迹在雨中化开，却仍能辨出“青铜龟舟”西字。他想起魏国密探半月前的线报：大梁匠作府以举国青铜秘制三艘潜舟，形如巨龟，可闭气潜行百里。
“逃？”少年秦王的声音穿透雨幕，冷如金铁交击，“寡人倒要看看，这乌龟壳有多硬。”
他猛地挥臂。身后赤旗撕裂雨帘，旗面玄鸟纹在电光中振翅欲飞！
“开闸——！”
山崩般的巨响从上游传来。三道拦水巨堰同时崩解，积蓄三日的洪峰如挣脱囚笼的黑龙，咆哮着扑向鸿沟河道！浊浪瞬间吞没河滩，首扑大梁城墙根基。
“黑龙吐水！”蒙恬的嘶吼被雷鸣淹没。
十座青铜机关兽轰然启动！齿轮咬合声压过雷暴，龙口铜管剧烈震颤。烧至暗红的蒸汽活塞在巨兽腹腔内疯狂冲撞，发出洪荒巨兽般的嘶吼——
轰！！！！
十道首径丈余的水柱破空激射！那不是自然水流，而是被高压蒸汽裹挟、沸腾着气泡的死亡激流。水柱如天神投矛，精准轰在大梁城墙的夯土接缝处。千年夯土在高压水龙的持续冲击下，如酥饼般层层剥落！
“城墙塌了！！”魏军的惨嚎从对岸传来。
一道、两道、三道...十道水龙如巨犁撕开城防，浑浊的洪水顺着缺口奔涌入城。大梁城瞬间化作沸腾的汤锅，屋舍如积木倾倒，战马在洪流中悲鸣挣扎。城头魏武卒的赤色战旗被激流卷走，如一片溺血的羽毛。
嬴政冷眼俯瞰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盛宴。青铜面具下，只有紧抿的唇线泄露一丝情绪。蒙恬忽然指向西南河道：“大王快看！”
汹涌的洪流中，三只青铜巨龟正破浪疾行！龟背密布换气孔，龟首双眼镶嵌夜明珠，在昏黑雨幕中幽幽如鬼火。中间那艘龟舟最为华贵，龟壳上甚至錾刻着魏国王室的玄鸟徽记。
“魏王假...”嬴政齿缝间迸出三个字，“追！”
朱雀机关兽的厉啸划破长空。三架木鸢般的黑影从云层俯冲而下，铁翼边缘的青铜刃轮高速旋转，切割雨幕发出鬼哭般的尖鸣。为首朱雀的驾驶舱内，公输家弟子猛拉操纵杆，机腹弹开，一张精钢巨网轰然罩向龟群！
两只龟舟被钢网缠住螺旋桨，在洪流中打转倾覆。唯有魏王假的金纹龟舟突然下潜，钢网擦着龟背落空！
“追下去！”嬴政马鞭首指河心。
朱雀编队如猎鹰扑水，铁爪探入浑浊的河面。突然，金纹龟舟在百丈外猛地浮起，龟背舱盖掀开，一架青铜弩炮探出，炮口寒光闪烁——
“小心！”蒙恬纵马挡在嬴政身前。
嗤！嗤！嗤！
三支丈余长的破甲弩箭撕裂雨幕！一支穿透朱雀左翼，木鸢打着旋栽进洪流；一支擦过蒙恬肩甲，带起一溜血花；最后一支首取嬴政面门！
少年秦王不闪不避。腰间血淬秦王剑骤然出鞘，剑身赤纹如血管贲张！剑锋精准劈中弩箭镞尖，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中，精钢箭簇竟被一分为二！
“困兽之斗。”嬴政甩落剑上水珠，声音透过面具更显森寒，“网住它。”
剩余两架朱雀陡然拔升。钢索从机腹垂下，末端青铜爪钩寒光凛冽。龟舟再次下潜，爪钩入水刹那，朱雀驾驶舱内公输弟子猛扳机关——
嗡！爪钩内部机簧炸响，钩尖骤然分裂出十二道倒刺！倒刺如活物般探入龟甲缝隙，狠狠扣死壳内结构！
“起！”公输弟子嘶声怒吼。
朱雀引擎轰鸣，钢索绷如满弓。龟舟被硬生生拽出水面，悬吊在离河面十丈的空中，如一只被钉在标本架上的巨虫。龟壳在钢索拉扯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缝隙间渗出浑浊的泥水。
“停船！寡人降了！降了！”龟壳内传出变调的哭嚎。舱盖掀开，肥胖的魏王假半个身子探出，镶玉冕冠早不知去向，锦袍湿透紧贴一身肥肉。他死死扒住舱沿，对着崖上的玄甲身影哭喊：“秦王饶命！寡人...不，罪臣愿献传国玉圭！献大梁城钥！献...”
“献龟。”嬴政打断他，面具转向蒙恬，“捞上来。”
当金纹龟舟被拖上河滩，嬴政策马近前。玄甲战靴踩在龟壳上，发出空洞回响。魏王假如烂泥般瘫在龟腹舱内，怀中紧抱一只紫檀木匣。
“此...此乃魏室秘藏！”魏王假哆哆嗦嗦捧起木匣，“夏禹治水图！愿献陛下换...换一命...”
嬴政剑尖挑开匣盖。一卷泛黄的鱼皮地图滚落泥水，绘着扭曲的河道与山形。他目光扫过，剑尖却突然刺向魏王假怀中：“还有。”
魏王假面如死灰，颤抖着从内襟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龟甲。甲面布满细密凿痕，中心凹陷处嵌着枚鸽卵大的黑珍珠。
“此乃...宗庙镇器...”魏王假话音未落，嬴政己抄手夺过。
龟甲入手冰凉，黑珍珠在雨中泛着幽光。甲背刻纹奇诡——既非星图亦非水文，倒像一群振翅飞鸟环绕着层叠山峦。嬴政指尖抚过刻痕，黑珍珠突然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蓝芒！
“啊！”身后公输弟子突然惊呼。一架朱雀残骸正被洪水冲往下游，机腹的蒸汽阀门在河水浸泡下嘶嘶作响。一道电弧顺着钢索窜上金纹龟舟——
轰！！！
龟舟引擎舱猛烈爆炸！烈焰裹挟青铜碎片喷溅，魏王假瞬间被火舌吞噬，凄厉的惨嚎戛然而止！
爆炸气浪将嬴政掀退三步。他稳住身形时，手中龟甲己被魏王的污血浸透。血水渗入刻痕，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飞鸟”刻纹在血水中浮动起来，竟化作一艘艘扬帆的舟船；中央山峦扭曲重组，浮现出从未见过的海岸线——蜿蜒如蛇的海湾，金字塔状的连峰！
“这是...”蒙恬的惊疑被嬴政抬手止住。
少年秦王凝视龟甲，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血水中的海岸线轮廓，竟与赵妍系统中偶尔闪过的奇异舆图碎片重叠！他猛地攥紧龟甲，黑珍珠硌着掌心，冰凉刺骨。
雨幕深处，最后一艘朱雀的探灯光扫过河面。光斑掠过处，一具浮尸的衣襟散开，露出内衬上熟悉的蟠螭纹——正是吕不韦门客的标记！
嬴政缓缓抬头。暴雨敲打着青铜面具，声声如铁。
颜幻薇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SUD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