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的湿气裹着樟木香气,沉甸甸压在章华台上。九层高台之巅,青铜灯树将夜宴照得亮如白昼。嬴政指尖抚过案上漆耳杯的云纹,冰凉的漆面下,楚地特有的朱砂红艳得刺目。阶下编钟敲响《九辩》的尾音,裹着熊皮的乐师退下时,鎏金地砖映出他们靴底的泥痕——那是刻意未擦净的郊野红土,提醒赴宴者:此刻踏着的,是楚国腹地。
“秦王少年英主,能亲临郢都,实乃楚国之幸。”楚王熊槐的声音像浸了蜜的青铜剑,甜腻里裹着锋刃。他斜倚玉几,玄端礼服上绣的赤凤在烛火下振翅欲飞,腰间却悬着越王勾践剑——这不合礼制的佩剑,是无声的威慑。
嬴政端起耳杯,琥珀色的醴浆映着他毫无波澜的眼:“楚王设宴于章华之台,寡人岂敢不至?”酒液入喉的刹那,他耳后发际线处,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青铜薄片微微发烫。那是三日前墨子亲手植入的“纵横枢”,内里灌注着张仪毕生的纵横术精粹。此刻薄片正将楚王每个细微的表情拆解传输:【嘴角上扬3分,假笑;左手拇指剑格,杀心波动值47%...】
熊槐突然击掌。十二名巫祝踏着鼓点鱼贯而入,赤足踩过地砖时,脚踝银铃震碎编钟余韵。他们环绕嬴政起舞,骨笛吹出尖锐的啸音,空气里弥漫起奇异的甜香。
“此乃迎宾古礼,秦王勿怪。”熊槐笑着,眼底却无温度。巫祝旋转的彩衣遮蔽视线,铃音与骨笛声形成特定频率,首刺耳膜!
【检测到神经干扰波!】
【频率:4.7赫兹(诱导催眠波段)】
张仪的思维流在嬴政脑中尖啸:“闭目!默诵《商君书·垦令》!”
嬴政骤然阖眼。巫祝的幻影在黑暗中被《垦令》冰冷的条文撕碎:“废逆旅...壹山泽...”当他再睁眼时,巫祝们步伐己乱,熊槐嘴角的假笑第一次僵住。
“好定力。”楚国上柱国项燕的声音如重锤砸落。这位灭越名将按剑立于楚王身侧,玄甲肩吞是狰狞的睚眦兽首,目光锁死嬴政咽喉,“只是不知秦王剑术,可配得上这份定力?”他腰间长剑铿然出鞘半寸,寒光割裂灯火!
蒙恬一步踏前,秦剑龙吟相抗。双剑气压碰撞,席间烛火齐齐一矮!
“项将军!”李斯突然捧匣上前,声如清泉击石,“秦王闻将军好剑,特寻得此物。”匣开刹那,一道霜气弥散——内里竟是半截断剑,剑身布满螺旋水纹。
项燕瞳孔骤缩:“吴人...夫差剑?”他指尖抚过断口,猛然抬头,“此剑沉于太湖,何以...”
“楚人捞之,秦人得之。”嬴政的声音穿过剑拔弩张的空气,“恰如当今之世——强秦取天下利刃,只待明主执之。”他目光转向熊槐,纵横枢超频运转:【目标瞳孔放大0.3毫米,贪欲指数激增!】
熊槐果然倾身:“秦王欲献此剑?”
“剑为凶器。”嬴政指尖划过断剑霜刃,血珠沁出却不拭,“寡人所献,是铸此剑的玄铁产地。”他蘸血在案上勾画,血线蜿蜒成巴蜀舆图,“此矿藏量,可锻十万夫差剑。”
熊槐的呼吸粗重起来。项燕急喝:“王上!秦人狡...”
“上柱国多虑了。”嬴政血指突转,在长江入海口重重一点,“秦愿以此矿,换楚水师战船——三百艘楼船,驻防此处即可。”
满殿死寂。项燕怒极反笑:“秦王要楚国防备自家海疆?荒谬!”
“防的不是楚人。”嬴政蘸血继续画,血线冲出舆图,在漆案边缘延伸出狰狞的海兽轮廓,“防的是——鲛人。”
“荒唐!”楚大夫昭睢拍案而起,“鲛人乃志怪妄谈!”
青铜灯树的火焰忽地摇曳。嬴政耳后的纵横枢烫如烙铁,张仪的思维流化作尖针,借嬴政之口刺出:“三年前,越王献楚的明珠,夜半可闻泣声,可是妄谈?”他目光锁住熊槐案头——那里正摆着一枚龙眼大的夜明珠。
熊槐脸色骤白。那珠是他秘藏之物,夜半确发悲鸣!
“东海鲛人泣泪成珠,其恨凝而不散。”嬴政的声音如冰泉渗入地缝,“楚水师楼船龙骨,皆用南海蛟木——此木乃鲛人巢穴之基。”他血指猛然戳上海兽眼窝,“拆楼船,焚蛟木!方可绝鲛人寻仇之途!”
【启动深度暗示:关键词‘焚船’重复率加倍!】
纵横枢在嬴政颅内嗡鸣,能量指数暴跌至30%!他太阳穴青筋暴起,却看见熊槐眼神己涣散如雾中困兽。
“焚...焚船?”楚王喃喃,指尖无意识抠着夜明珠。珠内一点幽蓝光斑随他心跳明灭,恰与纵横枢的波动同频!
“不可!”项燕剑锋首指嬴政,“此乃惑心邪术!”他玄甲震荡,杀气如实质压来。蒙恬秦剑横挡,剑刃相击的火星溅入醴浆,嗤嗤作响!
千钧一发,李斯突然捧出第二只木匣。匣开时,一块黑曜石圆盘滚落案几,盘上刻满蛇缠星辰的诡秘图腾。
“此物与断剑同出太湖。”李斯声如淬毒细针,“楚王可知,越人从何得来?”
熊槐恍惚抬头。李斯指尖划过星图边缘一道蛇形刻痕:“蛇首所指,乃吴王阖闾葬身之海——正是鲛人巢穴!”他猛地抬高声调,“楼船不焚,鲛人循蛟木气息而至,下次泣珠,怕要悬于章华台梁!”
“铛啷!”夜明珠从熊槐手中滚落。他像是被毒蜂蜇中般跳起,嘶声尖叫:“焚船!即刻焚了那些招灾的楼船!”
“王上!”项燕目眦欲裂。
“抗命者斩!”熊槐抽出勾践剑乱挥,剑锋削断玉几一角。殿外突然火光冲天,江风送来木材爆裂的巨响与楚军凄厉的哀嚎——竟真有楼船被点燃!
纵横枢在嬴政耳后“啪”地碎裂!剧痛如斧劈颅顶,他踉跄扶案,视野里蒙恬正与项燕死斗,剑光撕碎彩幔。而李斯扑向滚落的黑曜石盘,盘底一道裂缝中,赫然露出半幅陌生的星图:巨蛇缠绕的星辰下,有金字塔状的城廓轮廓!
“报——!”血人般的楚将撞入殿门,“秦军...秦军趁乱渡过汉水了!”
项燕一剑逼退蒙恬,仰天发出困兽般的咆哮。嬴政抹去鼻下渗出的鲜血,最后看了眼疯狂劈砍灯柱的熊槐,转身踏入黑暗。
郢都的夜风扑上章华台,吹散甜腻的熏香,也送来长江上飘浮的焦木味。蒙恬割断追兵的咽喉,低声问:“那黑石盘...”
“不是越人的东西。”嬴政摊开掌心,纵横枢的碎片己灼成焦炭,“星辰排布,与九鼎所藏星图同源。”
李斯在颠簸的车辕上展开拓片,月光照亮蛇纹环绕的异域城郭:“王上!那星图指向之地...”
马车猛地一沉!拉车的驷马惊嘶人立——前方隘口,项燕玄甲浴血,重剑插地如碑。他身后,三千楚军死士沉默如林,矛尖在月下汇成一片森冷银潮。
“嬴政!”项燕的吼声震落山岩,“楚地,便是你霸业终处!”
系统警报在嬴政脑中裂帛般炸响:
【能量耗尽!】
【张仪意识流永久丢失!】
【遭遇歼灭级围困...生还率计算:0.7%...0.69%...】
少年秦王抽剑出鞘。剑锋映出他眼底的血丝,也映出东南天际一颗骤然坠落的赤星。星坠的方向,与黑曜石盘上蛇首所指,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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