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我"的手穿透虚空抓来时，沈无咎的残魂猛地将我推开。
"跑！"
我飘在虚无里，看着那只青铜利爪贯穿他本就透明的身体。魂丝寸寸断裂的声响，像是谁在撕扯一匹陈年的绸缎。
"跑个屁！"我扭头冲回去，魂体撞在青铜爪上，疼得几乎涣散，"老娘偷遍天下，还没偷过阎王的人！"
沈无咎的残魂突然凝实了一瞬。他染血的手指捏住我下巴，灰瞳里泛起我熟悉的戏谑："现在想起来了？"
记忆如决堤洪水——
十岁那年我偷的根本不是《千面谱》，是药人谷的镇魂棺钥；我娘不是被爹杀的，是自愿将龙蛊封入体内；而沈无咎......
是守棺人一脉最后的血脉。
"你骗我......"我魂体颤抖着去抓他消散的手，"说什么噬心蛊是相思......"
"没骗你。"他任由青铜爪将自己撕成碎片，"我确实......"
余音被祭坛的轰鸣吞没。三百傀儡的诵唱声中，青铜"我"和"沈无咎"正在融合，逐渐变成个生着龙角的怪物。雪豹的白骨守卫跪拜在地，献上那支插过我心脏的凤钗。
凤钗嵌入怪物眉心的刹那，整座药人谷地动山摇。我飘在崩塌的虚空中，突然发现自己的魂体正在凝实——腕间浮现出熟悉的红线。
"共生蛊？"我愕然看着红线另一端延伸进虚无，"可那明明是......"
"是骗你的。"沈无咎的声音突然从红线那端传来，"哪有什么蛊，不过是......"
红线猛地绷首！
我像是被拽着脖子的风筝，嗖地穿过层层幻境。最后"砰"地砸在个温暖的怀抱里，鼻尖撞上熟悉的沉水香。
睁眼是沈无咎放大的俊脸，他挑眉捏我鼻子："偷心上瘾了？"
我抬手就给他一耳光："王八蛋！"
掌心传来的刺痛让我愣住。温暖的、鲜活的、会疼的触感——我活过来了？
环顾西周，竟是在无觉山庄的婚房里。龙凤烛燃到一半，合卺酒还没喝，窗外传来雪豹挠门的声音。
"大婚之夜，新娘翻窗逃跑......"沈无咎把玩着我散落的发丝，"该当何罪？"
我低头看自己光洁的手腕——没有红线，没有龙鳞，只有个新鲜的牙印。
"这是......"
"你咬的。"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上同样的牙印，"说要做记号，免得我跑了。"
记忆混乱得像被打翻的调色盘。药人谷、青铜傀儡、龙蛊......难道都是梦？
雪豹突然破门而入，叼来面铜镜。镜中的我凤冠霞帔，眼角却有一道新鲜的疤——和幻境里凤钗刺入的位置分毫不差。
"现在信了？"沈无咎将匕首塞进我手里，"要不再捅一次试试？"
我握着匕首的手抖得厉害。刀尖抵上他心口的瞬间，窗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
"报——！"老管家跌跌撞撞冲进来，"药人谷叛军攻破了......"
话没说完，一支青铜箭贯穿他咽喉。
沈无咎的红线在箭尖触及我前将其绞碎。他揽着我跃上房梁，下方潮水般涌入的叛军突然齐刷刷撕开脸皮——全是千面谱傀儡！
"这次不跑了？"他在箭雨中吻我眼角的疤，"我的谷主大人。"
我反手将匕首扎进他肩膀："再敢骗我......"
"就杀了我？"他笑着拔出匕首，舔去刃上血珠，"好啊。"
雪豹炸着毛跳上来，我揪住它耳朵："你到底是哪边的？"
它金瞳闪烁，突然张口吐出个青铜匣——匣中静静躺着支凤头钗，和我"梦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沈无咎的红线突然缠住我手腕："最后一局，赌不赌？"
"赌什么？"
"赌你......"他俯身咬住我耳垂，"舍不舍得杀我。"
傀儡们的青铜刀砍断房梁的瞬间，我摸到了他后心那个陈年箭疤——和幻境中分毫不差的位置。
原来从来没有什么幻境。
有的只是，一场跨越十年的......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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