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血溅在龙魄上的瞬间,整个世界突然静止。
飞溅的血珠凝固在空中,崩塌的山石悬停在半空,连飘落的尘埃都纹丝不动。唯有那支插在我心口的凤钗越来越烫,烫得我皮肉滋滋作响。
"疼吗?"沈无咎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这才刚开始。"
静止的世界突然龟裂。裂缝中渗出赤红的液体,像无数血管般缠绕上我的西肢。凤钗上的宝石一颗接一颗爆开,每爆一颗,我脑海里就多出一段陌生的记忆——
五岁的我被绑在祭坛上,我爹手持青铜刀划开我的手腕;十岁的我蜷缩在药柜里,看着娘亲被剥皮抽骨;十五岁的我站在悬崖边,亲手将淬毒的匕首送进沈无咎的后心......
"假的!"我尖叫着去拔凤钗,却发现它己经和我的肋骨长在了一起,"这些都是幻象!"
"是吗?"沈无咎终于现身。他悬浮在血池上方,白发如瀑,灰瞳里跳动着和我心口如出一辙的赤焰,"那你为什么发抖?"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它们在不受控制地痉挛,指甲正慢慢变成青铜色。凤钗的纹路顺着血管爬满全身,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
"千面谱最后一页写的什么?"沈无咎突然问。
我下意识回答:"易容最高境,换......"
话卡在喉咙里。
不对。《千面谱》根本没有最后一页!那本册子是我十二岁那年从师兄房里偷的,最后一页早被撕了......
"终于想起来了?"沈无咎轻笑,"你偷的从来不是书。"
静止的世界轰然破碎。我跪在真正的药人谷祭坛上,西周是三百具青铜傀儡——每具都长着我的脸。而插在我心口的根本不是凤钗,是半截白骨杖,杖尾连着的红线另一端......
系在沈无咎脖子上。
他跪在对面,颈间红线深深勒进皮肉,灰瞳黯淡得像将熄的炭。
"欢迎回来,谷主大人。"他咳着血笑道,"这场戏,您看得可还满意?"
雪豹的尸体突然抽搐着站起,金瞳里淌出黑血。它机械地走到我身边,张口吐出个青铜匣——匣中静静躺着张完整的人皮,赫然是我娘当年的模样。
"噬心蛊是假的,龙蛊是假的......"我颤抖着抚摸人皮上熟悉的胎记,"连你也是假的?"
沈无咎突然暴起,白骨杖从他后背贯穿前胸。他借着这股力道扑到我面前,染血的手指抚上我青铜化的脸颊:"只有这个......"
他吻住我龟裂的唇:"是真的。"
剧痛从相接的唇齿炸开。我眼睁睁看着他的白发寸寸成灰,皮肤下浮现出和我如出一辙的青铜纹路。那些纹路像活物般蠕动到我们相贴的肌肤上,组成一行古老的咒文——
【以尔皮囊,饲吾长生】
三百傀儡突然齐声诵唱。祭坛震动,我娘的人皮漂浮起来,像张巨大的网罩向我和沈无咎。
"你爹没告诉你?"沈无咎在彻底青铜化前最后一秒低语,"药人谷的换心术,换的从来都是......"
人皮将我们完全包裹的刹那,我终于听清了后半句:
"皮囊。"
黑暗。
我飘在虚无里,看着青铜化的"我"和"沈无咎"背对背立在祭坛中央。三百傀儡跪拜欢呼,雪豹的尸体重组成白骨守卫。而真正的我——
一缕被困在凤钗中的残魂。
"现在明白了?"
熟悉的声音吓得我魂体震颤。沈无咎的残魂飘在旁边,指尖把玩着根红线:"从你十岁那年偷走《千面谱》开始,就活在我编织的幻境里。"
他轻轻一扯红线,我眼前又浮现出无数画面:江湖骗子的我,白发庄主的他,雪豹,皇城,噬心蛊......全是戏台子上演的皮影戏。
"为什么?"我魂体剧烈波动,"就为了报复我偷书?"
沈无咎的残魂突然靠近,虚幻的唇擦过我耳际:"不,是为了让你......"
祭坛上的青铜"我"突然抬头,灰眸精准锁定我们藏身的虚空:
"回来继续当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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