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盘踞在血月之下，龙爪间缠绕的红线突然绷首。山谷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那个被我咬穿喉咙的"沈无咎"正在融化——赤红的龙鳞剥落，露出里面青铜铸造的傀儡骨架。
"药人谷的换心术......"我龙化的声带震动出沈无咎惯用的嘲讽语调，"就这点能耐？"
雪豹蹿上岩壁，叼着个熟悉的暗器囊扔给我。囊中《骗术大全》的残页正在发烫，浮现出朱砂写就的新字：【龙魄相融，需以情丝为引】
情丝？我低头看向爪间红线——它正诡异地渗入鳞片，像活物般往心脉里钻。
"吼——！"
傀儡突然炸开，漫天青铜碎片中射出十二道银光。我旋身躲避，却见那些银针半途拐弯，齐刷刷扎进了雪豹体内！
"小白！"
雪豹的哀嚎变成了低沉的龙吟。它痛苦地翻滚着，皮毛下鼓起游动的肿块——那些银针里裹着龙蛊残魄！
我俯冲而下，却在即将触到它的瞬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血池里浮起个人影，枯瘦的手指掐着雪豹后颈："丫头，爹教过你什么？"
我爹。
准确说是披着我爹皮囊的怪物。他左半边脸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右半边却覆盖着青铜鳞甲，脖颈处露出熟悉的红线针脚——千面谱最高秘术，【画皮夺舍】。
"永远......"我龙尾扫断三根石柱，"别信死人说话。"
血池爆出冲天水柱。我爹的傀儡在浪尖狂笑，撕开胸口的皮肉露出跳动的心脏——那上面缠着的，分明是沈无咎的白发！
"你的小情郎......"他舔了舔心脏上缠绕的发丝，"在这儿呢。"
龙焰在喉间积聚的刹那，雪豹突然暴起！它完全龙化的前爪贯穿我爹胸口，却只扯出张染血的面皮——真正的本体早己闪到我身后，枯爪首掏后心！
"叮！"
金石相击的脆响震得山谷摇晃。我回头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沈无咎的半透明身影浮现在空中，徒手攥住了那记杀招。他的白发缠着我爹的手腕，灰瞳里跳动着赤红龙焰。
"老东西。"他轻笑，"动我媳妇儿问过我没有？"
我爹的瞳孔剧烈收缩："不可能！你的魂魄明明己经......"
"喂龙了？"沈无咎的虚影突然凝实，红线自七窍激射而出，"不好意思，我家龙挑食。"
那些红线扎进我鳞片的瞬间，海量记忆汹涌而来——
十年前他根本不是重伤濒死，是故意让龙蛊寄生；三年前悬崖边的围杀，是他和我爹做的局；就连一个月前皇城重逢，都是他一步步引我入彀......
"你算计我？！"我怒吼着挣开红线，龙尾扫平了半座山壁。
沈无咎趁机扣住我爹的天灵盖："彼此彼此。"他指尖发力，"皇后不也骗走我半条命？"
颅骨碎裂的闷响中，我爹的躯体突然膨胀。青铜鳞甲下钻出无数银线，每根都连着个千面谱傀儡——整整三百具，全是我的脸！
"你以为......"三百个"我"齐声开口，"龙蛊为什么选你？"
雪豹的龙化突然加速，它痛苦地翻滚到我脚边，金瞳里流出鲜血。我这才看清，它心口嵌着半块赤灵芝——和沈无咎当年中的毒一模一样！
"因为叶家血脉......"三百傀儡同时撕开衣襟，露出心口月牙胎记，"本就是养龙的容器。"
沈无咎的虚影突然消散。最后一眼，是他用口型对我说：【烧了它们】
龙焰自我喉间喷薄而出。三百傀儡在火中尖叫着融化，露出核心处悬浮的青铜匣——匣中静静躺着支凤头钗，正是我娘当年的嫁妆。
雪豹用最后的力气撞开我。凤头钗炸开的瞬间，我看见了真相：
当年是我娘自愿将龙蛊封入体内，而我爹为夺蛊杀了她。沈无咎的家族世代镇守龙魄，他接近我，原本是为......
"报仇？"我苦笑着龙化回人形，捡起烧变形的凤钗，"那你为什么......"
"因为发现个小骗子。"沈无咎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他透明的指尖抚过我脸上龙鳞未褪的痕迹，"偷东西就算了，连心都偷。"
雪豹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整座山谷开始崩塌。我攥着凤钗跪在血泊里，看赤红龙魄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它们组成个模糊的人形，轻轻抱住了我。
"现在......"沈无咎的残魂吻我流泪的眼睛，"该把偷走的东西还给我了。"
我反手将凤钗刺入自己心口："拿命来抵！"
鲜血喷溅在龙魄上的刹那，天地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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