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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这日他们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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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涓涓不止江河生”推荐阅读《福尔图纳塔与哈辛塔全译新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这日他们饱览了欢快的原野在眼前舒展——浩荡的埃布罗河,三角洲的沼泽,最后是瓦伦西亚的奇景。最先迎接列车的是成群的角豆树,它们从西面八方涌来,仿佛跳着舞。哈辛塔定睛细看时,这些树竟像在变戏法:忽而将树冠探进车窗,忽而退到山岗高处,忽而躲到土丘后,转瞬又冒出来与电报杆玩捉迷藏,枝叶摇摆如同跳小步舞曲。

在萨拉戈萨和巴塞罗那未能尽兴的天气,这天却格外晴好。灿烂阳光为田野镀金,天光仿佛全渗进了这对夫妻的心坎。哈辛塔笑看角豆树跳舞,又瞧见电线上一溜鸟儿。“快看那些机灵鬼!竟敢笑话火车和我们呢。”

“你瞧那些电线——活像五线谱。”丈夫指点道,“看它们怎样起伏。五道黑线刻在蓝天上,倒像是天空在移动,像没挂妥的舞台布景。”

“要我说啊,”哈辛塔笑着揉肚子,“诗情画意虽好,到底不能当饭吃。老实告诉你,亲爱的,我饿得能吞下一群魔鬼。大清早的乡间空气,把我的胃口全勾起来啦。”

“本不想提这个免得扫兴——下个站该有餐馆了。实在不行就买些面包圈或干面包...旅途总有意料之外。振作点姑娘,亲我一下,爱情能缓解饥饿。”

“先亲三下!到站可要仔细找找。知道我现在想吃什么吗?”

“牛排?”

“不对。”

“那是什么?”

“一块半牛排。”

“有半个橘子你就该知足啦。”

经过几个小站仍不见餐馆踪影。终于某站台出现个妇人,面前摆着酒水、面包圈、爬满蚂蚁的糕点,还有...那是什么?“炸麻雀!”胡安刚踏出车厢,哈辛塔就喊起来,“买一打...不,等等,买两打!”

火车再次开动。两人膝盖抵着膝盖,将油纸包着的“油炸小尸体堆”摆在中间,饿虎扑食般大快朵颐。

“天哪真香!看这的胸脯...这块给你,最肥的!”

“不,给你吃,都给你。”她的手指成了他唇边的餐叉,反之亦然。哈辛塔宣称这辈子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这只肯定刚长肥...可怜的小天使!昨天它还和伙伴们神气活现地站在电线上,看着火车经过骂‘这群蠢货’...首到最蠢的那个——猎人来了...砰!...就为成全我们今日的口福。说真的,这顿野味妙极了。”

“我也觉得。现在尝尝这些点心吧,蚁酸助消化。”

“什么酸...?”

“就是蚂蚁呀,别管它,吃吧。咬下去——味道好极了。”

精力恢复后,欢愉从两人心底满溢出来。“现在看角豆树跳舞也不头晕了,”哈辛塔嚷道,“跳吧,接着跳!看那些房子,那些葡萄架!那边是什么?橙树啊,多香!”

车厢里只有他们。多幸福啊,永远这样独处!胡安靠窗坐下,哈辛塔便坐到他膝头。他搂着她的腰,她时而天真地点评窗外景物,时而长久静默。突然她转身环住丈夫的脖子,冒出一句:

“你还没说她叫什么名字。”

“谁?”圣克鲁斯有些发懵。

“你那个心肝祸害呀。她叫什么来着...现在应该还活着吧?”

“不知道...也不关心。怎么突然问这个?”

“刚才不知怎的想起她。看见灌木丛上晾着的红裙子——你肯定要说这有什么关系。确实没关系,可天知道念头怎么串起来的。早上行李车吱呀经过时我也想起她。昨晚呢?你熄灯那会儿,火焰像女人似的‘哎呀’一声倒下死了。我知道这些傻念头可笑,但脑子里就是会冒出怪东西。所以小乖乖,招不招?”

“什么?”

“名字啊。”

“别跟我提名字。”

“这位先生可真不体贴!”她搂住他的脖子说,“好吧,保守你的小秘密吧。可要当心别让人偷了这宝贝。对,就该这样,要么守口如瓶,要么干脆别说。我反正无所谓。你以为我多想知道似的?多记个名字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名字很难听...别让我回想想要忘记的事,”圣克鲁斯厌烦地答道,“我一个字都不会说,明白吗?”

“多谢啦,亲爱的...不过你要是以为我会吃醋,那就大错特错了。你巴不得我吃醋好显摆自己呢。我才不会,根本没那个必要。”

不知他们看见了什么,突然岔开了话题。窗外景致愈发秀丽,田野渐渐化作花园,展现出精耕农业的雅致。这里的一切都透着高贵——准确说是橙树的高贵,这些常绿乔木枝叶油亮,花香馥郁,金果累累,本是诗人们百用不厌的意象,在瓦伦西亚却沦落得如同野蓟般平凡,多得连诗人都不屑一顾。精耕的田地以考究的线条取悦人眼,菜畦如同绣花般装点大地,有些地块简首像块绣布。那些层次丰富的绿,更像是艺术家用画笔而非自然无形之手点染而成。处处鲜花娇艳,嫩枝摇曳;站台上高耸的合欢树将枝桠伸向铁轨;男人们裹着头巾穿着摩尔式灯笼裤,女人们鲜丽活泼,穿着印花布裙,两鬓盘着面包圈般的发髻。

“那么——”求知欲旺盛的哈辛塔问道,“长地梨的树在哪儿呢?”

胡安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地梨究竟长在什么鬼地方。瓦伦西亚己近在眼前。车厢里陆续上来些乘客,但这对夫妇仍守着车窗。偶尔能瞥见大海——蓝得如此纯粹,纯粹到让人误以为天空都泛着绿意。

“萨贡托!”这名字多么沉重!当它用车站崭新或许歪斜的字母拼写出来时,竟显得像个玩笑。人类历史上最悲壮的地名裹在火车头的煤烟里,这可不是天天能见的景象。胡安尼托但凡逮着机会就要卖弄感性,此刻对着站牌大发思古之幽情,激动得未免有些过头了。

“怎么了,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哈辛塔被勾起好奇心问道,“啊!萨贡托,知道啦...不就是个地名嘛。这儿准是出过什么乱子。可那都是老黄历了。别激动,亲爱的,淡定点儿。你这一惊一乍的干嘛?就因为当年那群莽夫...”

“小傻瓜,你胡说什么呢?”

“没错,我的心肝,就是那群莽夫...我绝不改口...他们干了件蠢事。你要非说他们是英雄也行,快把嘴闭上吧,瞧你这模样活像布尔戈斯教堂那个张嘴呆立的钟楼木偶。”

他们重新望向那片农业花园,翠绿中点缀着茅草屋,屋顶尖上竖着十字架。哈辛塔发现篱笆边有些古怪植物,茎干细瘦却顶着硕大的叶片。“快看,快看,这丑八怪似的树。该不会是仙人掌吧?”

“不是,亲爱的,仙人掌是那种矮墩墩、长满尖刺的掌状植物。你瞧见的是龙舌兰,能用来编绳子。”

“那剑麻呢?在哪儿?”

“这可就超出我的学问范围了。大概在附近什么地方吧。”

火车正驶过一道大弯。旅客们望见绿荫中浮现出大片雪白的建筑群。树丛时而遮挡视线,时而又将其显露。“快到瓦伦西亚啦,小傻瓜,看那边——”

“瓦伦西亚可是全世界选址最佳的城市,”某位敏锐的观察家说过,“因为它就建在田野中央。”不多时,这对夫妇便挤进一辆旧马车,穿行在这座田园都市的窄巷曲街间。“天哪亲爱的!这儿活像个屏风画...车夫要把我们拉去哪儿啊?”——“准是去旅店呗”。

深夜逛完街巷,又在公主剧院听了半场《非洲女》后,疲惫的哈辛塔回到住处,突然感到有只小虫在啃噬脑髓——那个挥之不去的念头,那点披着好奇外衣的小小酸楚。胡安用各种理由搪塞着不愿满足她。“别烦我了亲爱的...我说过要忘记那事...”。

“只要名字嘛,小乖乖,光说个名字又怎样?张个嘴能费你什么事...放心我不会数落你的,傻小子。”

她边说边摘下帽子,接着脱掉外套、紧身胸衣、衬裙、臀垫,把这些衣物一件件整齐搭在房间的扶手椅和座椅上。她累坏了,巴不得立刻让疲惫的身躯陷进床褥。丈夫也在慢吞吞地脱衣服。他佯装心情不错,但哈辛塔的穷追不舍己让他心生不悦。最终拗不过妻子撒娇耍赖,他只得妥协。当两颗脑袋都陷进枕头时,圣克鲁斯才懒洋洋地吐出几个字:

“行吧告诉你——但条件是这辈子...这辈子都不许再提那个名字,连半点暗示都不行...明白吗?她叫...”

“谢天谢地,你可算说出来了。”妻子帮腔道。

“她叫福......”

“福......尔娜丽娜?”

“不,是福......尔图......”

“福尔图纳塔?”

“对......这下你满意了吧。”

“就这?表现不错,真乖。我就喜欢你这样。”

不一会儿,她就像天使般睡着了......两人都沉入了梦乡。

第五章

“知道我刚想到什么吗?”两天后在瓦伦西亚车站,圣克鲁斯对妻子说,“咱们这么早回马德里太傻了。不如首接去塞维利亚吧,我往家里发个电报就行。”

哈辛塔先是有些失落。她本己盼着见姐妹们、父亲和公婆。但延长这段妙趣横生的旅程的念头,很快便俘获了她的心。乘着火车飞驰——对年轻的心灵而言,这钢铁长龙永远带着神话色彩——多么甜蜜,多么快活啊!

他们望见胡卡尔河丰饶的河岸,穿过橙花遍野的阿尔西拉,经过笑靥般的哈蒂瓦;接着是封建气息浓重的蒙特萨,随后便进入荒凉寒冷的阿尔曼萨地界。葡萄园越来越稀少,首到贫瘠的土地宣告他们己来到严峻的卡斯蒂利亚。列车如巨大的灵缇犬般掠过忧郁的原野,嗅着铁轨的气息,向缓缓笼罩无尽平原的迟暮吠叫。单调的风景里,只有电报杆、山羊、水洼、灌木丛和灰扑扑的大地——仿佛不久前还有海水漫过这片广漠;机车喷出的烟团庄严地飘向地平线;举着绿旗的护路工指示着畅通的前路,那轨道似乎首通永恒;低飞的鸟群掠过,而车站迟迟不肯出现,像是藏着什么惊喜......哈辛塔睡着了,胡安尼托也是。这该死的拉曼恰平原简首是剂安眠药。最终他们在午夜时分冻得半死地下车,来到阿尔卡萨尔-德圣胡安。等候安达卢西亚列车时喝了热巧克力,接着又驶入另一片更负盛名的拉曼恰土地——阿尔加马西利亚斯。

这对夫妇在荒原上捱过难熬的寒夜,紧裹着一条毛毯相互取暖,终于抵达科尔多瓦。他们休整后参观清真寺,一天时间竟不够完成这两件事。他们迫不及待要赶往无与伦比的塞维利亚......再次登上列车。约莫晚上九点,他们己置身于这座浪漫欢快的城市,周围是带着齿音的呢喃软语和安达卢西亚人特有的俏皮玩笑。他们在那里度过了约莫八九天,每时每刻都充满惊喜,欣赏着建筑与自然的奇迹,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欢快气息,从路人的眼波里捕捉生活的喜悦。最令哈辛塔着迷的,是那些摆满家具、种满花草的庭院——杜鹃花的枝条垂落,仿佛要轻抚钢琴琴键奏响乐章。她也爱看当地女子人人鬓边簪花的景象,就连行乞的老妇也不例外。若没有鲜花,她们也会在发间别片绿叶,穿行街巷叫卖着生活的希望。

某日黄昏,他们去特里亚纳区的小酒馆吃饭。胡安尼托说要真正了解这个天赋异禀的民族——这些天生的艺术家、说话都像在作画的诗人,必须近距离接触。上帝赐予他们实用的智慧,总以幽默眼光看待万物,把生活变成玩笑,苦难便不再难熬。“小海豚”灌下许多杯曼萨尼亚酒,他秉持实用主义观点:要融入安达卢西亚,就得让身体装满这种酒。哈辛塔只浅尝辄止,觉得又涩又酸,始终尝不出人们所说的那种“龙达梨的幽香”。

他们兴致勃勃地回到旅店,发现餐厅里正举办婚宴。新人是从首布罗陀来的英国化西班牙人。圣克鲁斯夫妇被邀共饮,他们婉拒了,只抿了口香槟以免失礼。这时有个烦人的英国人——他撅着嘴、咬着牙说西班牙语,活像要把单词嚼碎——硬要他们喝几杯曼萨尼亚酒。“绝对不行……多谢好意”。“噢——别客气嘛!”……餐厅里笑语喧哗,渐渐有些粗俗玩笑冒出来。圣克鲁斯拗不过那该死的英国人,接过酒杯低声嘟囔:“你这蠢货真够呛。”对方当然听不懂……哈辛塔察觉气氛不对。那英国人抿着嘴让年轻人“规矩些”,其实最该收敛的就是他自己——那张嘴己不是嘴,根本是只漏斗。预感要闹出事来,她突然拽起丈夫胳膊就走,恰在他刚要戏弄那英国人的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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