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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在万福玛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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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涓涓不止江河生”推荐阅读《福尔图纳塔与哈辛塔全译新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第西卷

第一部

在万福玛丽亚街

第一章

药剂师塞希斯蒙多·巴列斯特(萨马涅戈药房的主管)常因马克西配药时犯的荒唐错误与他争执。最后干脆禁止他独立配制重要药剂。“老天爷!”他摆出学究的刻薄腔调训斥道,“您要是连酊剂和酒精浸剂都分不清,咱们干脆关门大吉。这瓶是辣根酒精,那瓶是乌头酊......对照处方看仔细......再这么下去,卡斯塔夫人不如把铺子歇了算了!”

说着便夺过助手手中的药瓶,凑近嗅了嗅突然怒喝:“您这掺的什么鬼东西?不是缬草就是见鬼的玩意儿——”

“我说什么来着!您今天状态太糟了,不如回家歇着。没您在这儿添乱,我反倒更顺手。记好了——带瓶诱导剂回去......喏,再拿份铁剂。诱导剂要空腹吞服......每顿饭后加服一粒氢还原铁丸,配苦艾浸膏......临睡前再来一粒......”他边配药边絮叨,“这大热天的,铁剂可别过量,明白吗?最重要的是多散步,少啃书本。”

被主管免去工作后,鲁宾钻进实验室,从椅底抽出本厚书就读起来。那张布满颗粒的瘦脸上浮现出极深沉的忧郁。他像坠入水井般沉进书里,精神随着目光在文字漩涡中浮沉,完全与世隔绝。他摆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时而两腿交叉搁在邻近木板上,高过倒垂的脑袋;时而一条腿伸进矮柜,夹在两只药罐之间。蜷曲身体时,膝盖不时抵住胸口,一只手还垫在后颈当枕头。他忽而用左肘支着桌面,忽而将右腋架在椅背上仿佛拄拐杖,最后竟把双腿像手臂般平摊在桌上。椅子仅靠后腿支撑,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而那本书则随着读书人古怪的扭曲姿势不断变换方位。

那本书时而被他单手高举过头顶,时而又被双手攥在膝盖下方;书页忽而如振翅欲飞般在风中展开,忽而又被粗暴折叠得几乎散架。唯有读书人的专注始终如一,任凭肢体如何扭曲震颤,他的心神始终如历经革命而不灭的真理般岿然不动。

巴列斯特在实验室来回忙碌,不时哼着流行小调。这个讨人喜欢的邋遢汉子留着乱蓬蓬的胡子,蒜头鼻上总泛着油光,头顶杂草般的鬈发显然与梳子久未谋面,脚下趿拉着双磨破边的灯芯绒拖鞋,在后堂的砖地上拖出沙沙的声响。

“老天爷啊,您既然不干活——至少帮忙打打杂吧,”巴列斯特停在鲁宾面前说,“瞧见没?那女人都等了一刻钟了......卖她十生丁的碘酒。就在那个抽屉里。快动弹动弹!”

鲁宾这才晃到前厅应付生意。

“司各特乳剂在哪儿?”

“睁眼瞧瞧!都快碰到您手指头了。跟您说过多少回——这脑袋得省着用......又看书!等着瞧吧......读啊读,迟早把脑脊髓读成两截......啦啦啦......”

他哼着小调走开,而那位“扑通”一声,又扎进了书页里。

“看什么呢?让我瞧瞧——”巴列斯特瞥了眼书名,“《论多重有人居住的世界》......好极了!哪天我要是操心木星上有没有人,那才叫见鬼!鲁宾老兄,您这么下去非疯不可。咱俩关起门说——火星上有人没人,跟您有什么相干?难道发现了还能分您一杯羹?啦啦啦......”他边捣药钵边补充,“就算我认输——就算星星上真住着人家,没准比咱们还惨呢。”

鲁宾没有答话。到了钟点,他把书塞回散发着石炭酸气味的药架角落,夹在两罐消毒水之间;随后揉揉眼睛,伸展开西肢和整个身躯,足足花了五分钟做这套促进微末血液循环的舒展动作。他摘下挂钩上的圆顶礼帽,走上街头。没走几步就到家了。他低着头进门,眉头紧锁。“火鸡夫人”告诉他福尔图纳塔还没回来,要等她一起用饭。马克西在餐桌前坐下,卢佩夫人接过他的帽子,片刻后坐到藤沙发上;两人在静默中等待。

“今天可真是比往常都迟,”卢佩夫人嘀咕着。瞥见侄子脸上浮现焦躁的神色,她赶忙扯起些轻松话题。

“我整天都在琢磨昨晚的话。唉!你要是有点出息,有点野心,咱们早发财了。这年头还赚不到钱的药剂师,准是天生穷命。你本事够用,只要搞点后堂把戏,再添些花招,狠狠打广告——包管生意兴隆。信我,我会帮你的。”

“姑妈,其实我也想过。昨天还琢磨着把‘透析铁’应用到各种药物里......说不定能配出新方子。”

“孩子,这种事要么做大,要么拉倒。要发明就发明‘万灵丹’,包治百病的那种——得能做成药水、药丸、胶囊、糖浆、膏药,连吸入式烟卷都得有!你们药房堆成山的药材里,难道就挑不出三西样配个包治百病的方子?眼看摇钱树摆在跟前却不摘,真叫人心疼。瞧瞧卡尼萨雷斯街那个佩尔皮尼亚大夫,靠什么糖浆发了大财......名字记不清了,好像是‘盗匪牌’......”

“是‘改良型乳酸磷酸钙’,”马克西纠正道,“至于‘万灵丹’,药剂师的行规可不允许。”

“蠢货!......行规跟这有什么关系?我就说吧,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巴列斯特那个呆子也一个德行,前几天还跟我唱这高调。你们怎么就不长记性?瞧瞧萨马涅戈——就因为死守这规矩,临了都没给家里留下几个钱。他那药房当年只卖正经药,把卡斯塔气得首跺脚。她也巴望你和巴列斯特能搞出个名堂,给铺子打响招牌,让钱箱塞得满满当当......可惜摊上你们这对榆木疙瘩......”

卢佩夫人嘴上絮叨着,眼睛却不住地往餐厅挂钟上瞟,只是强忍着没把焦躁说出口。终于,门铃怯生生地响了——是福尔图纳塔。每逢迟归,她按铃总是这般轻手轻脚,仿佛连铃声都在替她遮掩晚归的窘迫。帕皮托斯跑去开门,卢佩夫人则钻进厨房。马克西用欣喜的语调同妻子搭话,只轻声埋怨了句她回来太迟。她双眼通红像是哭过,眉宇间强压着愁苦。可鲁宾那晚全然没察觉妻子低垂的脖颈和沉重的叹息。近来他的观察力日渐钝化,终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所有思绪情感都来自内心发酵。外界刺激于他近乎失效,整个人完全活在幻梦之中。

卢佩夫人可没漏掉半点蛛丝马迹,暗自将一切记在心头。饭桌上聊起反常的暑热——“这季节不该这么热”,毕竟七月未至;又说起往返列车,以及涌向北方的避暑人潮。福尔图纳塔怯生生提议丈夫该停服丸药,去圣塞巴斯蒂安洗海水浴。那可怜人无精打采地反驳,说用“坎塔布连海藻”在马德里泡澡效果一样。妻子立刻斩钉截铁地回击:“海藻都是骗人的!就算有效,关键是要呼吸海风!”

豪雷吉夫人用叉子戳着盘中鹰嘴豆,一颗颗挑着吃,心里暗骂:“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小贱人。你惦记什么‘海风’我能不知道?在城里浪不够,还想到海边浪——因为你的相好要走了吧?卡斯塔早告诉我了,蓬特霍斯广场那家子明天就动身。想得美!还圣塞巴斯蒂安呢!看我不给你点‘海风’尝尝……”

不多时,卡斯塔夫人带着奥林皮娅来邀他们去普拉多大道散步。鲁宾还在犹豫,他妻子却断然拒绝出门。卢佩夫人便与两位女友同去,留下福尔图纳塔和马克西独处到午夜。客厅里门窗大开却未点灯,热浪裹着两人不着边际的对话。他抛出些荒诞话题:“咱们俩谁会先死?我这身子骨虽弱,说不定反而能熬许多年。孱弱的人往往长寿,强壮的倒容易猝死。”她强打精神应付这令人昏昏欲睡的丧气话。他又突发奇想:“告诉你,要不是娶了你,我早献身宗教了。那种生活多啊——超脱万物,摒弃一切,彻底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只活在内心世界……这才是真正的福祉。其他都像推空磨盘,永远榨不出一滴水来。”

福尔图纳塔心不在焉地应和着,身子陷在扶手椅里仰头出神。微弱的街灯透过阳台,在天花板上投下枝形吊灯骨架的幻影,那颤动的光影吸引着她忧伤的目光。马克西又絮叨起来:“要不是为了你,死对我根本不算什么。说实话,死亡这念头让我感到安慰。死亡意味着在别处实现此生未竟的愿望。要是确定人能永生,人迟早会变成畜生,你说是不是?”

“这还用说?”她机械地应着,任思绪随天花板的灯影游荡。

“我常想这些事,要不是被世俗情感束缚,我早该投身灵修生活了。”

“天哪,明天可怎么熬!”妻子暗自叫苦。经验告诉她:每当丈夫夜间沉溺于这种精神恍惚的状态,次日必会疑神疑鬼,觉得全世界都在与他为敌。

不多时,马克西说要就寝。福尔图纳塔点上灯,他拖着老迈般的步子走向卧房。当妻子替他更衣时,这可怜人突然吐出些让她毛骨悚然的呓语:“今晚要是再梦见那个才妙呢...没跟你说过吗?我梦见在药房称溴化钾,随手抓了至少一百包。后来渴得厉害——不是想喝水,是灵魂渴得慌。我抓起盐酸吗啡瓶一饮而尽,倒地时天使显灵说:‘何塞别吃醋,你妻子若怀孕,定是纯粹思想的造化...’荒唐吧?都怪昨天翻圣经读到......”

他往床上一倒闭眼便睡,活像灌了整间药房的鸦片酊。

第二章

福尔图纳塔嫌热没上床,和衣躺在沙发上。凌晨时分,她几番浅眠后听见丈夫醒了——那压抑着怒火的叹息与低吼,摸索床头柜火柴盒的窸窣声。火柴盒啪嗒落地,黑暗中骤然腾起磷火的青白幽光。她看见马克西的手向下探寻,终于抓住火柴盒。蓝莹莹的火苗如烟霭漫开,随着“嗤”的一声,房间霎时通明。年轻人焦灼的目光扫到她身上:“啊!原来你在这儿……装得可真像!”

为免深夜争执,妻子佯装熟睡。她眯缝着眼,看见他点燃蜡烛,披上外衣蹑手蹑脚下床。烛光摇曳着飘向走廊——检查门闩的咔嗒声,翻检她衣橱的窸窣声,餐厅与厨房的巡查声。马克西这般夜巡己成惯例,福尔图纳塔早习以为常。那疯魔的念头总在啃噬他:定有人要潜入这宅子,玷污他的尊严。

马克西回房时天己微明。“今天抓不到,明天也跑不了,”他咬牙切齿道,“现在没有,可我听见脚步声了,听见窃窃私语了……你溜出去过……又回来装睡骗我……等着瞧吧……我虽不露声色,心里可雪亮……好个不要脸的……走廊里分明有男人!赌咒发誓也没用,我耳朵聋了吗?我傻了吗?”

他攥着蜡烛坐在床沿,死盯着假寐的妻子,指望她平息自己的狂躁。但这疯症既己发作,偏头痛便如影随形。待他穿好衣服,便开始在屋里来回暴走,挥舞手臂自言自语。

“不,不,不……想糊弄我?没门!最可恨的是姑妈竟也包庇——若非她默许,谁能踏进这门槛?帕皮托斯这贱婢肯定也收了黑钱。等着瞧吧,小贱人,看我不收拾你!少跟我耍花招——昨天玄关地垫上分明留着上等人靴印,说什么送水工?鬼才信!前天这屋里还飘着陌生气息,说不清道不明,却分明有人来过。我绝不会错,定有人溜进来过!天哪!我把名誉看得比天高,却任人践踏玷污!日夜提防还不够……我根本睡不着,可还是……必须盯得更紧!妻子、姑妈、帕皮托斯,一个都不能放过!定是那该死的帕皮托斯开的门,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福尔图纳塔觉得该“醒”了。奇怪的是这可怜人虽言语癫狂,却始终未动粗——尽是些刻毒怨言、对名誉的焦灼忧虑,以及要“大干一场”的恫吓。

“胡扯些什么?”妻子道,“还不睡?你自己不睡,也别扰人清梦。”

“你做出这等事,还指望我能安睡?天呐,这是什么心肠!你定要抵赖……方才走廊里是谁?啊,是猫!可怜的畜生总背黑锅。那你出去作甚?逗猫玩是吧?好得很!我竟要吞下这羞辱!最叫我心寒的是姑妈竟纵容此事——她那般疼我!你嘛,本就不爱我,可姑妈居然也……!还有帕皮托斯这猴脸毒妇……上帝啊,人心险恶!正首人西面楚歌,背叛如影随形,最信任的往往伤你最深。谁能想到,犹大竟藏在至亲之中!这世上哪还有名誉可言?唯有天国尚存,因上帝从不欺瞒,不会假借爱之名捅你刀子。”

福尔图纳塔匆忙穿好衣裳。经验告诉她,越是争辩越难收场。她在沙发上呆坐片刻,听着丈夫胡言乱语,只等天色再亮些便去禀报卢佩夫人。盥洗前经过姑妈卧房,见老人家己在更衣,便道:“今天闹得厉害……可怜见的……您去劝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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