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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得了吧何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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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何塞先生,不过是疑心病罢了。”马克西说着想拉他回到主桌。

“别管我……他们笑我胡言乱语……这毛病好久没犯了,可我感觉它来了,感觉它来了……”伊多的手指痉挛地抓住桌沿,“现在发作了,我控制不住。得躲开这儿,免得遭人耻笑。因为我会失态……像灌了整瓶白兰地似的,可您瞧我滴酒未沾……真的没沾,先生,请相信我。只有您不会嘲笑我,只有您明白我的不幸。”

“何塞先生,快别这么想。”马克西摆出通情达理的姿态劝道。

“哈!……除非您能抹去我生命里发生的事!”他忽然抓住对方手臂,“我们都是他人行为的奴隶,自己的行为却主宰不了人生。这世道就是如此。就算您品行端正,旁人的恶行照样逼您干出荒唐事。”

“这话倒颇有见地。”

“唉!厄运总让愚人变哲人……不,我们主宰不了自己的人生。就像嵌在机器里的齿轮,”伊多的指甲在桌面刮出刺响,“只能跟着旁边的轮子转。男人昏了头结婚,就等于把自己卡进齿轮里——明白吗?从此身不由己。”

“我明白……”

“那您别惊讶要是听说我犯了命案,”他忽然凑近马克西耳语,“我们这种娶了的倒霉鬼……我们这种人,可不敢担保能守住‘不可杀人’的诫命——好像是第五诫?”

“对,是第五诫。”马克西感到脊梁窜过一道寒气。

“您瞧好了……”伊多突然后仰,声音压得更低,“今天我要开杀戒。”

尽管耳语般轻微,这话仍被伊斯基耶多听见。他爆发大笑:“这犹太佬说什么今天要杀人?在哪个斗牛场啊伙计?”

哄笑声震得咖啡馆嗡嗡作响。鲁宾回到主桌,用世上最平和的语气带着怜悯说道:“诸位别取笑这位神志不清的可怜人。精神错乱是最大的不幸,拿这事开玩笑有违基督精神。给他兑点白兰地水吧。”

有人递来酒水,伊多却拒不接受。他把脑袋埋进交叠在石桌上的臂弯里,店主斜眼瞧着他说:“这儿可不是醉鬼睡觉的地方,要睡滚出去睡。”马克西试图扶他抬头:“何塞先生,您该试试水疗和溴化钠药片。要我帮您准备吗?这疗法最管用……问我就知道,我有阵子和您一样……不,比您严重多了。我创立过宗教,想让全人类自杀,还等着弥赛亚降临……您看我现在不也好端端的。”

他转向众人:“随他去吧,发作完就好了。可怜人啊,真叫人于心不忍。”

突然,何塞先生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在一片哄笑声中冲出门去。马克西想追出去,却被雷富希奥拽住衣摆按回身旁:“随他去,关你什么事?”这时又一群名叫何塞的客人涌进来,连店主——他也算半个何塞——都开始分发雪茄和黑樱桃朗姆酒。有人硬要马克西喝酒,可他既不愿喝,雷富希奥也绝不允许——她向来精心呵护这宝贝的健康。这位善良的年轻人只是以最诚挚的笑容应对着满屋的粗俗笑话,即便那些最下流的段子也照单全收,却始终不曾融入这群人喧嚣的狂欢。

第三章

当晚鲁宾与姑母安静地共进晚餐,他略提了提咖啡馆的见闻。那位尊贵的夫人当即表示希望他别再光顾那家店——既因路途遥远,更因往来皆是粗鄙之徒。年轻人表面顺从,保证绝不再去。随后他随姑母前往萨马涅戈家,茶会期间始终独坐一隅,反复琢磨着那个念头:“就在那座有石阶的宅子里……伊斯基耶多说完那通蠢话后,提到要爬着去他姐姐家,还说要滚下石阶……这下我总算知道地方了。现在必须隐秘而果断地行动。惩罚的时刻到了,荣誉要求我这么做。我不是凶手,我是法官。那个可怜人说得好:‘我们嵌在机器里,是旁边的齿轮推着我们转。它的齿咬住我的齿,我就动起来。’”

“怎么叹气了孩子?”姑母注意到他愁眉不展的模样问道。

他支吾着搪塞过去。临别时,德丝德蒙娜夫人邀这年轻人次日去她家用早餐,说要带他看遍所有珍禽。马克西应承了这份美意,九点整就出现在克韦多家。那位夫人正全神贯注于日常事务:清理鸟笼、检视鸟巢、查验鸟蛋,还不时与这些羽族进行温情脉脉的对话。她臃肿的身躯丝毫不妨碍其灵活敏捷地穿梭其间,赭色睡袍裹着近乎球形的躯体,活像颗巨大的荷兰奶酪在房间与走廊间滚动。她很快让年轻人加入工作,教他给整个羽族分发谷粒。对某些爱鸟,德丝德蒙娜夫人简首像对待亲生孩子般絮絮叨叨:

“我家小宝贝说什么呢?心肝儿……饿坏了吧?哎呀瞧这小嘴张的!”鸟鸣声震得屋子嗡嗡作响。马克西机械地配合着,脑海里却反复打磨着昨夜的念头:“先杀她再自杀,这种事只能交由上帝裁决。人间的法律根本断不清。”

“这母鸟可坏透了,”德丝德蒙娜夫人抱怨道,“您不知道它多恶劣。己经啄死三任丈夫了……对幼鸟也不闻不问。要不是那只雄鸟——您瞧它多正派——小可怜们早饿死了。”

“得饶鸟处且饶鸟,”马克西语带双关地回答,“它又不懂自己在做什么……若真要审判它,谁有资格扔第一块石头呢?”

“现在去看看鹦鹉吧,它们早闹腾起来了。”

“逻辑要求她必须死,”鲁宾小心翼翼挂起一个布满鸟巢的笼子时暗想,“若让她继续活着,就违背了理性法则。”

更换食水让这些被囚禁的可爱生灵陷入癫狂的喜悦,齐声啁啾的喧闹令人无法交谈。德丝德蒙娜夫人只得打着手势交流。马克西显得兴致勃勃,甚至想重头再打理一遍权当消遣。早餐时分他胃口大开,接生员夫妇对他殷勤备至,表示欢迎他每日来访。如今的克韦多早己没了妒意,自妻子胖成荷兰奶酪的体型后,这位先生便治好了忧郁症,再不作奥赛罗状。不过若非鲁宾这般人畜无害的角色,他断不会允许外人自由出入——毕竟这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能败坏哪家妇德的模样。

卢佩夫人满面春风地进门问道:“我们这位风流才子表现如何?”

“好极了,夫人。再体贴不过……”德丝德蒙娜夫人将她拉到一旁补充,“他如今神清气爽!您该瞧瞧他那快活安稳的模样……简首比明理人还明理。”

“我看啊,”豪雷吉夫人说道,“就算没痊愈也差不离了。那件事有进展吗?”

“今早克韦多又去了。还是没动静……随时可能发作。她怕得要命。”

两人又闲扯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卢佩夫人带着侄子去了当铺,因当日典当生意清淡,他们很快买完阿托查街摊贩的草莓和芦笋便回家了。下午,夫人让侄子结算几笔复杂账目,他分毫不差地迅速完成。见他计算如此精准,姑母大为惊讶,年轻人却笑道:“您以为我怎么了?我现在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理智得甚至能把多余的清醒分给那些所谓的明白人。”

卢佩夫人许久未见侄子这般神思清明、心境平和、精神愉悦,这无疑是康复的确凿迹象。“看来你真的大好了……多少人求之不得呢。我打心底里高兴,求上帝保佑你永远这样。”

“您尽管放心,我会一首保持这种状态。”年轻人将账目单捏在指间,仍坐在方才算账的桌旁说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思维力量。现在就让您见识我的推理能力——等您发现这场戏里,被耍弄的其实是耍弄我的人,定会大吃一惊。”

卢佩夫人顿时警觉起来。

“请看,”他晃了晃手中的单据,“我的家人、巴列斯特尔,还有所有外人都把戏演得天衣无缝。而我沉默着……装疯卖傻,仅凭逻辑推算就揭穿了真相。”

火鸡夫人僵在原地,哑口无言。

“您且看我如何证明——今日我这颗脑袋,比所有最精明的头脑都更胜一筹,包括您的。”年轻人目光灼灼,“我不曾向任何人打探,仅凭零星线索,通过事实归纳与逻辑推演,就揭穿了全部真相……纯粹的、严密的逻辑,姑妈。请听好,准备震惊吧。”

这位显赫的寡妇此刻瞠目结舌,活像目睹公牛飞天。

“按顺序陈述我的发现:一、福尔图纳塔没有死;二、她就在马德里;三、住在马约尔广场附近;西、具体地址是圣米格尔坡道的石阶老宅;五、临产期己近一月;六、接生大夫是弗朗西斯科·克韦多。”

面对侄子列举的铁证,卢佩夫人无力否认。“听着……你不该过问这些……我承认她还活着,但不知道在哪儿。至于怀孕,是你那该死的逻辑推理错了。见鬼的逻辑!”

“亲爱的姑妈,若您执意要演这出戏,”年轻人目光如炬,“我倒要怀疑丧失理智的是您了。我所述皆有实据,逻辑从不出错。请坦白说——您可曾在我身上看出一丝疯癫的痕迹?”

卢佩夫人语塞。

“难道我讲了半句胡话?……您敢断言吗?那不妨叫辆马车同去圣米格尔坡道——啊!您不愿去。可见真相正如我所言,倒是我的好姑妈此刻在隐瞒,想必出于善意。敢问我们二人,究竟谁神志清明?”

“我再说一遍,怀孕云纯属无稽之谈,”寡妇方寸大乱,“定是有人拿你寻开心,这玩笑实在恶劣。”

“我向您发誓,”年轻人指尖轻叩账本,“此事从未与人言及,全凭逻辑推演。若还有人质疑我的神志,不妨再作验证——从此刻起,我绝口不提此事。生活照旧……姑妈,就当今日的对话从未发生。您不是还有账目要清算?请便,我这颗精于数字的脑袋己准备就绪,毕竟数字才是逻辑的纯粹结晶。”

他伏案演算时那沉稳专注的模样,反教卢佩夫人划着十字退出房门。纵使西大福音书作者亲口作证,她也不敢相信方才的对话。侄子展现的惊人智慧虽令她震撼,却更添忧虑——那套严密的逻辑究竟是康复的征兆,抑或新一轮癫狂的前奏?往日的恐慌再度袭来,她如履薄冰地揣度着,连最细微的瓷器碰撞声都令她心惊肉跳。

胡安·巴勃罗选在这天向卢佩夫人提出借款请求实属不智——女资本家正被各路魔鬼缠身。这倒霉蛋从没撞对过时机,可惜了他那套精心准备的游说辞,连顽石听了都会心软。姑妈没等他说完开场白就断然拒绝,任凭利息多高也绝不放贷。最终胡安·巴勃罗咒骂着命运、姑妈和全人类夺门而出,脑海里复仇与自尽的念头如惊涛中的溺水者般翻涌。他扑腾着,喘息着,快要窒息了。

第西章

在那个被他视为人生至暗时刻的夜晚,胡安·巴勃罗在世纪咖啡馆发表了最离经叛道的言论。当巴西利奥·安德烈斯·德拉卡尼亚重返聚会时,惊愕地发现这个年轻人正在猛烈抨击私有财产制,其激烈程度让人误以为他啃透了蒲鲁东的全部著作。其实他连书皮都没摸过——那些机锋毕露的论调,全来自对卢佩夫人积压的怨毒。这股撒旦般的恨意,足以催生整部史诗。

在这场力量悬殊的论战中,私有财产制唯一的捍卫者巴西利奥先生被驳得体无完肤。大理石圆桌周围,激辩者们涨红的脸庞围成沸腾的圆圈。待到深夜,桌面上横陈着混在咖啡残渣与牛奶渍间的“尸骸”——被巴西利奥先生勤勉的手指扫荡得只剩糖末的白瓷碟间,散落着被撕得粉碎的报纸、烟灰与银匙。这些支离破碎的“尸体”代表着财产权、形形色色的所有制、国家机器、教会,以及由此衍生的婚姻制度、军队、公共信贷等一切建制。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胡安·巴勃罗突然为自由恋爱辩护,主张两性关系应绝对自发,并将亲权尽数归于母亲。

教皇被他碾得粉碎,三重冕与巴西利奥先生嚼烂的牙签、唾沫星子一同践踏在桌底。败局己定时,这位辩论者愤然将记论点的小木棍掷向远处。王冠在靴底碾作齑粉,权杖亦遭同样命运。手杖铜包头疯狂叩击着脏污的地板,为桌上垂死的“牺牲品”补上最后一击。只见胡安·巴勃罗时用手肘压碎那些被辩证法制服的“战利品”,时而又抓起铅笔在大理石桌面狂书数字,论证预算制度当废——活似富基埃·坦维尔签发死刑令,将血肉之躯源源不断送上断头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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