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无法抑制的痛吼从喉咙深处爆开！墨阳的身体痉挛般蜷缩起来！左手下意识地去抓捂左臂那如被剥皮般的剧痛处！右手则死死按住了怀里那个散发着致命灼热、正与左臂异变遥相呼应的铁盒！
“什么？！”银发少女惊骇的低呼！她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从墨阳痛苦扭曲的面容，移向他那如同烧红烙铁般透出诡异暗红光泽的左臂衣料！更移向了他死死按住的、那个剧烈震颤、仿佛即将挣脱束缚的金属盒子！“那个盒子……里面的反应源？！是……烬光石？！还有你的手臂……”
灰塔密令的冰冷警告声还在她神经回路里回荡：“……收缴……所有烬光石……违抗者……渎神印记……”再结合眼前这个狼狈不堪、左臂爆发异变、却似乎与净焰小队队长枭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墨阳……一个难以置信、却又唯一能解释所有矛盾的线索瞬间贯通！
“灰塔的目标……是你……和你手里的石头？！”冰蓝的机械义眼光圈收缩成一个小点，锁定了墨阳左臂衣料下那疯狂扭动、几乎在皮肤上形成诡异图腾的暗红光流。“你的异化……和烬光石有关？！枭在追捕你……就是为了这个？！”
墨阳紧咬着牙关，从齿缝里迸出痛苦和带着血腥的嘶吼：“……我……不知道！陈伯……临死前……让我……保管它！我……不想变成怪物！”他猛地抬眼，那双被剧痛和仇恨烧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铃音的弩机，“……但现在！枭要它！灰塔要它！……他们都想要我的命！他们踩死了陈伯！……我要知道答案！也要……活下去！”
时间在紧绷的空气中凝固了一瞬。垃圾堆深处有不明生物啃噬骨头的声音隐约传来。浓雾无声地流淌，裹挟着血与金属的味道。
铃音的脸上，那冰封般的神情出现了裂痕。琥珀色的右眼深处，巨大仇恨的冰冷火焰并没有熄灭，却在墨阳左臂那痛苦挣扎的异变光芒和那句“我要知道答案”中，微妙地动摇了。灰塔的目标、哥哥的死、枭的踪迹、烬光石背后的秘密……眼前这个同样被教廷追杀的异变少年，似乎成了串联这一切诡异碎片的唯一、也是最重要的纽结。
是现在用弩箭结束这个可能蕴藏着巨大麻烦的“蚀化者”？还是……押上一个渺茫但可能是唯一复仇与揭开真相的可能？
她冰蓝的机械义眼在墨阳左臂的暗红图腾光流和他死死护卫的烬光石铁盒上高速扫过，冰冷的数据流无声流淌。弩机上暗绿色的第三充能槽光芒缓缓熄灭。指向墨阳眉心的致命箭头，极其细微地向左偏移了半寸。她声音依然像冻脆的金属，却少了一丝纯粹的杀意，多了一丝冰冷的决断：
“……‘腐沼熔炉’起爆倒计时……二十五分钟……”她报出了一个精确到秒的数字，“在净焰彻底把这片泥沼翻过来之前……告诉我关于陈伯、关于枭、关于你身体里这鬼东西……你知道的一切！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碎片！作为交换……”
她顿了一下，那只沾满污泥、握着臂弩的手依旧稳如磐石，另一只手却闪电般从腰间厚实的工具带中抽出一支同样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圆柱体容器！那容器被粗暴地掷向墨阳脚边！
“……‘生命泥浆’，陈伯的库存，用来压制轻微蚀化反应的应急品……赌一把吧，如果你真的不想变成怪物的话！”她的视线再次扫过墨阳手臂下依旧在痛苦搏动的暗红光辉，眼神里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或者……赌一把它会不会把你变成另一种……更麻烦的东西！”
冰冷的金属罐体深深插进墨阳脚旁粘稠的黑泥里。罐壁冰冷刺骨。倒计时的嘀嗒声仿佛在空气里响起，碾过每一次心跳。
没有选择。
“生命泥浆”的粘稠药膏还黏在左臂皮肤上，散发着类似消毒酒精混合过期机油的刺鼻气味。这东西冰凉刺骨，刚抹上去时几乎冻僵了皮下疯狂搏动的鳞化神经和骨髓深处那持续的针扎火燎感。但短暂的麻痹之后，一种更深入的、如同无形磁石吸引碎铁屑般的力量开始生效。药膏覆盖下，那层新生的、细小锐利的黑色鳞片不再试图冲破皮肤，而是被强行“吸附”回去，陷入一种深沉的蛰伏状态。墨阳能清晰地感觉到，蛰伏的深处，那股冰冷的、金属般的异化力量并未消失，只是被暂时地、强制性地压制，如同火山口被沉重的钢板封死，底下熔岩依旧在汹涌翻滚，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沉闷的回响，留下皮肉被过度拉扯撕裂后的尖锐钝痛。
腐沼街区那令人窒息的恶臭被暂时甩在身后。冰冷的铁锈和尘埃的味道取而代之，混合着一种更低沉的、仿佛无数生命在黑暗缝隙中蠕动挣扎的、带着油脂腐甜气息的腥膻。
墨阳跟在铃音身后一步的距离，在巨大管道的夹缝中艰难穿行。脚下是倾斜湿滑的混凝土斜坡，每一次落脚都要避开那些从管壁上流淌下来的、反射着未知微光的粘稠油污。铃音的身影在黑暗中异常灵活，像一道贴着岩壁游动的银灰色蜥蜴。她身上的工装沾染的暗紫血迹己经凝固成深褐色的污块，散着铁腥气，但脚步却愈发轻盈迅捷，仿佛那场血泊中的遭遇只是短暂中断了她精密的程序运转。只有在偶尔转向时，墨阳能捕捉到她微微侧脸，那只冰蓝的机械义眼在管壁苔藓的微弱磷光下高速闪动、扫描前方岔路结构数据的光晕。她没有回头，但那无形的“监视”感始终落在墨阳身上，尤其当墨阳左臂压制不住地细微抽动时。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种无声的、紧绷的脆弱共识——利用彼此，活下去，然后复仇或寻求答案。
“前面右转，下行五十米，三号废弃排水总闸后面，”铃音的声音通过唇边发声器送出，冰冷而低哑，在管道空洞的回响中异常清晰，“‘蝮蛇巢穴’。锈铁兄弟会的情报交汇点。疤面瘸子可能清楚附近‘铁爪’部落最近一次的聚集点。”提到“铁爪”时，她声音里有微不可察的凝滞，仿佛念出这个名字本身都带着某种沉痛。那是她哥哥最后消失的地方。
墨阳无声地点了点头，嘴唇绷紧。铁爪部落……蚀兽。他记得陈伯曾摇着头警告过那些盘踞在下水道深处、主动拥抱蚀化畸变的“疯子”。它们靠吞噬同类进化，猎杀靠近的人类，将尸骸挂在巢穴入口作为警告……寻找它们的据点近乎自杀。但别无选择。要了解侵蚀的真相，要对抗净焰骑士，甚至……要弄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蚀兽的来源和变异机制，是绕不开的谜底碎片。灰塔的密令如同悬顶之剑，逼迫他们主动踏入更深的地狱。
湿冷的空气骤然浑浊，浓烈的、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猛地冲入口鼻。劣质香料、腐败的油料、汗液和排泄物的混合恶臭被压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形成一种浓稠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实体压力。机械嗡鸣、金属刮擦、此起彼伏的叫骂与压低的神秘交易低语，如同沸腾的粥锅，在巨大的空间里回响、共振、放大！
眼前豁然开朗，视野却被另一种更为拥挤的黑暗填满。
这就是“蝮蛇巢穴”。
一个巨大的、深埋在城市排泄系统最底层的溶洞空间，仿佛腐烂巨兽的肠道。高耸湿滑的石灰岩穹顶垂下无数倒挂的暗绿色荧光苔藓，如同怪异的神经末梢，散发着微弱绿光，勉强照亮下方无边的混乱。废弃的、扭曲成怪异形态的列车车厢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的骸骨，被生锈的钢铁支架和粗大的废弃管道勉强“固定”在这个巨大的岩窟壁上。它们层层叠叠，歪斜地相互堆叠、嵌入，在巨大的岩壁裂缝与支撑柱之间构成了一个层层叠叠、畸形蜂窝般的立体结构。每一节生锈破裂的车厢外壳都被野蛮地切开、改造，露出其内点着劣质瓦斯灯的“商铺”——这些商铺更像是塞在铁棺上的、的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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