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半惊雷**
小翠是被瓦片的震动声惊醒的。她睁开眼时，看见娘正踮着脚在房梁上系麻绳，月光从茅草屋顶的缝隙漏下来，在娘的脸上划出几道银色的泪痕。
"娘？"小翠刚出声，就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嘴。爹的脸从黑暗中浮现，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凝重神色。
"嘘——"爹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带着淡淡的旱烟味，"鬼子到马家村了。"
** 地窖密谋**
地窖里弥漫着陈年红薯的甜腥气。小翠抱着膝盖坐在腌菜缸旁，看爹用铲子撬开最底层的青砖。砖下是个深坑，己经铺好了干稻草。
"记住这个地方。"爹的声音在地窖里嗡嗡回响，"要是我们...你就带着弟弟来取粮。"
小翠数着爹放进去的粮袋：两袋高粱、一袋小米，还有三个沉甸甸的陶罐。最后一个罐子封口时，她看见爹的手在抖——那是奶奶临终前埋的女儿红。
** 娘的针线活**
油灯芯捻得只有豆大，娘的手指在光晕里翻飞如蝶。小翠看着那根钢针在粗布上来回穿梭，渐渐缝出个奇怪的形状——像褡裢，又像肚兜。
"明穿这个。"娘咬断线头，抖开一件改小的夹袄。内衬上缝着十几个小口袋，每个刚好能塞进一块烙饼。
小翠试穿时，发现腋下的口袋最隐蔽。娘往里塞了块银元，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要是走散了..."娘的话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夜猫子的叫声——三长两短。爹立刻吹灭了灯。
** 不速之客**
月光把院墙照得发白。小翠趴在窗缝前，看见三个黑影翻过篱笆，为首的腰间别着驳壳枪。
"李大哥！"最矮的那个黑影压低嗓子喊，小翠认出是私塾张先生。他身后跟着两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其中一个捂着胳膊，指缝间有暗色液体滴落。
爹箭步冲出去，娘则飞快地闩上里屋门。小翠听见地窖盖板被掀开的声响，接着是张先生急促的低语："马家村粮仓被烧...死了十七个..."
** 紧急转移**
天蒙蒙亮时，小翠被摇醒了。娘给她套上那件特制夹袄，每个口袋都鼓鼓囊囊的。弟弟拴在她背上，沉甸甸像个火炉。
"去后山歪脖子松。"爹往她手里塞了把镰刀，"见到树洞就往里塞块饼。"
小翠刚要点头，村口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作者“代代追风”推荐阅读《1937年，外婆的乡村童年》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弟弟被吓醒，哭声还没出口就被娘用堵住了。爹的脸色变得铁青——那不是枪声，是炸药。
**生死抉择**
晨雾中，小翠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跑。弟弟的重量压得她腰发酸，夹袄里的干粮摩擦着皮肤火辣辣的疼。路过老槐树时，她看见树杈上挂着个东西在晃——是九叔公的烟袋锅。
第一声枪响时，小翠正钻过荆棘丛。子弹打在身后的石头上，溅起的碎屑划破了她的耳垂。她本能地扑倒在地，弟弟被压得哇哇大哭。
"花姑娘！"生硬的中国话从雾里传来。小翠摸到镰刀，突然想起爹教过的法子。她解下弟弟，用腰带把他绑在灌木丛深处，然后抓起块尖石头。
**调虎离山**
"在这里！"小翠故意踢响碎石，朝着反方向跑去。夹袄口袋里的干粮"哗啦啦"响，像在给追兵指路。
她专门挑带刺的灌木钻，听到后面"嗷"的惨叫时差点笑出声。跑到断崖边，小翠利落地脱下夹袄，包了块石头使劲扔下山谷。
"八嘎！"怒吼声随着重物落地的声响传来。小翠光着膀子钻回荆棘丛，被刮出的血痕像无数条小蛇爬满全身。
** 藏身之处**
歪脖子松的树洞散发着松脂香。小翠把最后一块饼塞进去时，发现洞里己经有三块了——爹娘肯定来过。树皮上刻着新鲜的记号：一道竖杠，西个圆圈。
小翠的心沉了下去。这是爹教过的暗号：一个鬼子，西个伪军。她抱紧弟弟，用牙咬开银元上的布包——里面裹着的根本不是钱，而是一小包火药。
** 意外重逢**
日头偏西时，树丛里传来熟悉的窸窣声。小翠攥紧火药包，看见来人是满身是血的王婶。她少了只耳朵，怀里却紧紧抱着虎子。
"你爹...引开..."王婶的嘴唇裂得厉害，吐字含糊不清。小翠从树洞里掏出块饼递过去，王婶却掰成两半，大的那块塞给了虎子。
远处又响起零星的枪声。王婶突然抓住小翠的手，把个沾血的小布包按在她掌心——是那个藏着纸条的顶针。
**夜幕降临**
当月亮爬上松梢时，小翠用火药和燧石点起了小火堆。火光中，她拆开顶针里的纸条，上面是刘先生工整的字迹："西沟有粮，坚持七天"。
弟弟在怀里睡得正香，小翠望着山下燃烧的村庄，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那些坐在槐树下听九叔公讲古的日子，就像烧红的火星，在夜风里一闪，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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