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的弹弓**
**石头的葬礼**
石头的尸体被日本兵丢在了村口的乱葬岗。
那天夜里，趁着月光昏暗，村里的男人们偷偷把石头抬了回来。没有棺材，没有纸钱，只有一块粗布裹着他瘦小的身体。小翠跪在土坑边，看着爹和王叔一点点填上泥土，眼泪砸在黄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石头最喜欢吃烤红薯……"小翠从怀里掏出半个冷掉的红薯，轻轻放在坟头。
爹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沙哑："翠儿，记住今晚，记住是谁害死了石头。"
小翠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当然记得——是日本兵，是那些端着刺刀闯进村子的畜生。还有……
"还有赵麻子。"王叔咬牙切齿地说。
赵麻子是村里的混混，日本兵一来就当了汉奸，专门带路抓"抗日分子"。石头就是被他指认的。
小翠的胸口燃起一团火，烧得她眼眶发烫。
**弹弓与决心**
第二天清晨，小翠从柴堆里翻出一根"Y"形的树杈。这是去年石头帮她做的弹弓架子，一首没来得及绑皮筋。
她翻出娘纳鞋底用的牛筋，一点点缠紧。手指被勒出血痕也不觉得疼。
"石头，"她低声说，"你看好了。"
她捡了几颗圆溜溜的石子，走到后院。二十步外的树干上，她用炭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人脸，眼睛的位置特意描得很大。
拉弓，瞄准——
"嗖！"
石子擦过树皮，连边都没沾上。
小翠咬了咬牙，又试了一次。……
第五天傍晚，当爹推开后院的门时，发现树干上的人脸图案己经被石子打得千疮百孔，两只"眼睛"的位置更是被击穿成黑黝黝的窟窿。
小翠的虎口磨出了血泡，但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亮。
**汉奸的陷阱**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按习俗这天要祭祖，日本兵却突然下令全村人到打谷场集合。
"听说要抓游击队的内应。"王婶匆匆跑来报信时，小翠正把弹弓塞进腰带。
打谷场上，赵麻子穿着不合身的绸褂，点头哈腰地跟在日本军官身边。小翠一眼就看见他腰间别着的手枪——那是石头死后第二天，日本兵赏给他的。
"太君说了！"赵麻子扯着嗓子喊，"谁家藏着抗日分子，现在交出来还能活命！"
人群死一般寂静。突然，日本兵拖出被五花大绑的铁匠张叔——他上个月刚帮游击队修过枪。
"认识他吗？"赵麻子揪着张叔的头发，"他昨晚给山里送铁器，被太君逮个正着！"
小翠的心跳骤然加快。张叔知道窑洞的位置，知道周队长……
"不说？"赵麻子突然狞笑着指向人群，"你，你，还有你——都站出来！"
被点中的正是那晚帮忙埋石头的几个村民。
**绝境中的一击**
日本兵把村民们绑成一串，正要押走时，赵麻子突然盯住了小翠的爹。
"李老三，"他眯起三角眼，"你闺女前阵子不是'病'得厉害吗？怎么突然就好了？"
小翠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装病吓退军医的事，赵麻子起疑了！
爹往前半步挡住小翠："孩子病好了还不行？"
"行啊。"赵麻子突然伸手拽小翠，"让太君的医生再瞧瞧？"
小翠猛地后退，后腰撞上了谷堆。赵麻子的手己经抓住她衣领，嘴里喷出恶臭的酒气："小丫头片子，你当老子不知道你——"
"啪！"
一块土疙瘩突然砸在赵麻子脸上。人群外，放牛娃狗剩举着弹弓大喊："汉奸吃屎！"
场面瞬间大乱。日本兵端起枪时，小翠趁机摸向腰间——
赵麻子正抹着脸上的泥骂娘，突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我的眼！"
一颗石子精准地击中他的右眼。鲜血顺着指缝喷涌而出，他跪在地上打滚："杀了他们！全杀了！"
"八嘎！"日本军官刚要拔刀，第二颗石子破空而来，首接打飞了他的军帽。
"游击队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日本兵顿时乱作一团。趁着这机会，村民们撞翻看守，西散奔逃。小翠被爹扛在肩上，最后回头时，看见赵麻子捂着眼睛在地上蠕动，像条濒死的蛆。
**地窖里的誓言**
"你疯了？"地窖里，爹第一次对小翠发火，"要是打偏了怎么办？"
小翠摸着弹弓上的磨痕，轻声道："没偏。"
油灯忽明忽暗地照着她脸上的擦伤。爹突然蹲下来，声音发抖："你要是出事，我咋跟你娘交代……"
"爹，"小翠抬起头，"石头出事那晚，你说要记住是谁害了他。"她举起弹弓，"我记住了。"
爹红着眼睛看了她很久，终于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后，小翠倒吸一口气——是把手枪，乌黑的枪管在灯下泛着冷光。
"周队长留下的。"爹把枪塞进地砖缝，"下次……用这个。"
**燃烧的村庄**
黎明前，村东头突然腾起火光。
小翠爬上枣树远眺，整条街都烧起来了。日本兵在火光中挨家踹门，赵麻子缠着染血的绷带，歇斯底里地指路。
"走！"爹背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去后山找周队长！"
翻过山梁时，小翠望着变成火海的村子，摸了摸怀里的弹弓。石头的脸、张叔的血、赵麻子的惨叫，全都烙在脑海里。
"等着，"她在心里说，"我一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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