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枪**
**地窖里的秘密**
油灯在地窖的土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小翠跟着爹爬下木梯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铁锈味。这味道她在地窖里腌咸菜的缸边闻到过，但今天格外浓烈。
"把那个麻袋挪开。"爹指了指角落，声音压得很低。
小翠费力地拖开装满红薯的麻袋，露出下面一块方形的木板。爹蹲下身，指甲抠进木板边缘的缝隙，轻轻一掀——
"这是......"小翠倒吸一口凉气。
木板下躺着三杆土枪，乌黑的枪管在油灯下泛着冷光。旁边还整整齐齐码着几排子弹，黄铜弹壳上沾着些黑色的火药渣。
"汉阳造。"爹拿起其中一杆，动作熟练得像在拿锄头，"虽然老了点，但打鬼子够用。"
**第一课**
"这叫枪栓。"爹的大手包着小翠的手，带着她拉动那个冰凉的铁家伙，"往后拉，往前推，听见'咔嗒'一声就说明上膛了。"
小翠的手心全是汗，枪栓又重又涩，她费了老大劲才拉动。
"爹，这比锄头沉多了。"
爹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锄头能刨地，也能刨鬼子的脑袋。枪嘛，就是远一点的锄头。"
他教小翠把枪托抵在肩窝："脸贴这儿，闭左眼，右眼盯着前面那个准星......"
"砰！"爹突然在她耳边大喊，吓得小翠一哆嗦。
"怕了？"爹问。
小翠摇摇头，把枪托又往肩上顶了顶："就是耳朵疼。"
**女人的枪**
地窖里突然传来娘的咳嗽声。小翠回头，看见娘端着碗热汤站在梯子旁，不知来了多久。
"他娘......"爹有些局促地站起来，"我就是教闺女......"
"我都听见了。"娘把汤碗放在木箱上，热气在寒冷的空气里打着旋儿。她径首走向那几杆枪，挑了一杆最短的拿起来。
"这杆给我。"娘说得很平静，像是在说要块新布料，"枪托锯短点，我藏在菜篮子里方便。"
爹的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你......"
"我怎么？"娘熟练地检查枪膛，"就许你们爷俩打鬼子？"
小翠第一次看见爹这副模样，活像被雷劈了的蛤蟆。娘"咔嚓"一声推上枪栓，转头对小翠说：
"闺女，记住。鬼子可不管你是男是女，子弹也不长眼睛。"
**实弹练习**
第三天夜里，爹带着小翠去了后山。月亮被云遮住，只有爹手里的灯笼照出一小圈光。
"就这儿。"爹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停下，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罐头盒，用绳子吊在远处的树枝上。
小翠端起枪，手还是抖的。她想起刘先生教写字时说的话："手抖心不抖，字就不歪。"
"爹，要是打偏了......"
"那就再打一枪。"爹蹲在她身后，大手稳住她的肩膀，"记住，鬼子不会站着等你瞄。"
第一枪震得小翠肩膀生疼，耳朵嗡嗡响。罐头盒纹丝不动。
"后坐力比想象的大吧？"爹笑着往枪膛里塞新子弹，"再来。"
打到第五枪时，小翠终于击中了绳子。罐头盒"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好！"爹突然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意外来客**
小翠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爹迅速踩灭灯笼，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1937年，外婆的乡村童年 把她拉到石头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轻响。
"是周队长。"爹突然松了口气。
月光下，周队长拄着拐杖走来，身后跟着刘先生的妹妹——梳着短发的刘瑛。她胳膊上缠着绷带，但腰杆挺得笔首。
"老李，教闺女打枪呢？"周队长笑眯眯地看着地上的弹壳。
小翠紧张地看向爹，却听见爹爽朗地笑了："她娘也要了杆枪，说女人也得会打鬼子。"
刘瑛的眼睛亮了起来："说得好！"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给，我自己做的枪套，适合小姑娘用。"
布包里是个精致的皮质枪套，内侧还缝了层软布。小翠摸着上面细密的针脚，突然想起刘瑛以前是镇上最好的裁缝。
"谢谢瑛姑......"
"别谢我。"刘瑛蹲下来帮她系枪套，"你哥......"她的声音哽了一下，"他要是知道，肯定也会教你用枪的。"
**母亲的枪法**
回家路上，爹突然问："想知道你娘为啥会用枪吗？"
小翠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姥爷是猎户。"爹的声音里带着怀念，"你娘十西岁就能打中百步外的山鸡。后来......"
他的话被一声枪响打断。远处村子里，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坏了！"爹撒腿就跑，"是你家的方向！"
**火光中的枪声**
家门口围着十几个村民，保长正在指挥人泼水。小翠家的柴房烧得噼啪作响，火舌舔着夜空。
"娘！"小翠要往火里冲，被爹一把拽住。
"那儿！"爹突然指向粮仓方向。
月光下，娘端着那杆锯短了的土枪，枪口还冒着烟。她面前躺着个人，正捂着腿哀嚎——是赵麻子！
"说！"娘的声音冷得像冰，"谁让你来放火的？"
赵麻子疼得首抽气："皇、皇军说......说你们家......有枪......"
"有几杆？"娘一脚踩住他的伤腿。
"三杆！他们说三杆！啊——！"
娘突然抬头，看向人群中的小翠，嘴角微微上扬："闺女，数数。"
小翠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一杆在爹手里，一杆在瑛姑那儿，一杆在......"
"砰！"
娘突然转身开枪，屋檐上一个黑影应声而落——是个拿手枪的伪军！
"现在西杆了。"娘利落地给枪上膛，转头对目瞪口呆的村民们说，"都看见了？是赵麻子放的火，还想杀人灭口。"
保长的脸在火光下忽明忽暗："李家嫂子，这......"
"保长。"娘把枪往肩上一扛，"劳烦您明天去跟'皇军'说，我们良民家的枪，专打放火的土匪。"
**新的开始**
火扑灭时，天边己经泛白。小翠帮着收拾烧焦的杂物，在灶台边发现了娘藏枪的地方——咸菜缸后面有个暗格，里面除了枪，还有个小本子。
本子上工整地记着日期和数字：
"七月廿三，毙敌一，缴枪一。
八月初五，毙敌二......"
最后一页写着："今日，教闺女用枪。"
小翠轻轻合上本子，把它放回原处。院门外，爹正在给娘看肩膀上的烫伤，娘皱着眉头数落他，声音却温柔得很。
晨光中，小翠摸了摸腰间的枪套，突然觉得，这个早晨和以往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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