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的末日**
**溃败的征兆**
清晨的露水还没干透，小翠就爬上了村口最高的草垛。从这个位置，能清楚地看见那座灰突突的炮楼——三天了，炮楼顶上的太阳旗再没升起来过。
"怪事......"小翠咬着草茎嘟囔。往常这个时候，日本兵早该列队晨练了，那些擦得锃亮的刺刀会在朝阳下闪着寒光。可今天，炮楼静得像座坟，连个人影都没有。
"翠儿！下来！"爹的声音突然从下面传来，压得极低，"有动静！"
小翠像只猫似的滑下草垛，跟着爹钻进玉米地。干枯的玉米叶子沙沙作响，刮得她脸生疼。拨开最后一片叶子，眼前的景象让她瞪大了眼睛——
土路上，一队日本兵正踉踉跄跄地往东走。他们的军装破得不成样子，有个瘦高个拄着树枝当拐杖，每走一步都龇牙咧嘴；旁边矮胖的那个胳膊上缠着绷带，渗出的血己经变成了黑褐色。队伍最后，两个士兵抬着副担架，上面盖着白布。一阵风吹过，白布掀起一角，露出张铁青的脸——是个死掉的军官，胸口还别着枚勋章。
"爹，他们这是......"小翠的声音有些发抖。
爹的眼睛亮得吓人："败了。"他指向东南方，"前线传来消息，鬼子在台儿庄吃了大败仗，死伤上万。"
正说着，"轰"的一声巨响震得地皮都在颤。远处的炮楼腾起一团黑烟，水泥块西散飞溅。撤退的日本兵像受惊的蚂蚱，丢下担架就往林子里钻。
"他们在炸炮楼！"小翠差点喊出声。
爹却皱起眉头，粗糙的大手按在她肩上："败军最危险......翠儿，记住，受伤的野兽咬人最狠。"
**疯狗的反扑**
第二天晌午，赵麻子的破锣声就响遍了全村。
"皇军有令！"他扯着嗓子嚎，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每家交二十斤白面，五只鸡！违者按通匪论处！"
王婶正在院里晒被单，闻言抄起扫把就冲了出去："败都败了还耍威风？咋不让你娘去伺候太君？"
赵麻子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三角眼里冒着凶光："疯婆子！皇军说了，临走前要'清理'......"他伸出胡萝卜似的手指，在脖子上狠狠一划。
傍晚时分，小翠看见娘在磨刀石前忙活。那把砍柴的菜刀被磨得锃亮，刀刃薄得能照见人影。爹蹲在墙角检查土枪，往枪管里灌火药的手稳得像块石头。
阿福突然狂吠起来，院门被拍得"砰砰"响。
"李老三！开门！"是保长的声音，又急又慌，"出大事了！"
**保长的警告**
保长的官帽歪到了一边，额头上全是汗珠子："西村......西村没了！"
原来昨天半夜，一队败退的日军闯进西村，把男女老少都赶到打谷场上。保长说到这里，手抖得像风中的树叶："他们架起机枪......全、全没了......"
"畜生！"爹一拳砸在桌上，茶碗跳起来老高，"败了还杀人！"
"你们快躲躲吧，"保长凑得更近，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赵麻子报信说，皇军明天要来咱们村'征粮'......"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个不留。"
保长前脚刚走，爹后脚就吹灭了油灯。黑暗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收拾东西，连夜进山！"
**最后的疯狂**
天刚蒙蒙亮，第一声枪响就划破了晨雾。
小翠趴在岩洞口，死死攥着爹给她的匕首。村子里腾起滚滚黑烟，其中最大的一股来自祠堂方向。日本兵像疯狗似的见人就咬，把没来得及逃的老人孩子都赶到了祠堂前的空地上。
领头的军官挎着军刀，正叽里呱啦地吼着什么。赵麻子点头哈腰地跟在旁边翻译："太君说......说咱们村通匪......要、要惩戒......"
"放你娘的屁！"李寡妇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手里端着个热气腾腾的木盆，"汉奸不得好死！"
一盆滚水全泼在赵麻子脸上，烫得他嗷嗷首叫。"八嘎！"军官"唰"地抽出军刀，雪亮的刀锋眼看就要落下——
"砰！"
枪声从山上传来，军官的帽子突然飞出去老高。小翠踮起脚尖，看见周队长带着游击队从山林里冲了出来！
**复仇的火焰**
"打啊！跟鬼子拼了！"
岩洞里的乡亲们全冲了出去。王婶抡着烧火棍，专打鬼子的膝盖；铁匠举着打铁的大锤，一锤就砸扁了个伪军的脑袋；连八十岁的杨爷爷都颤巍巍地扔石头，嘴里骂着年轻时学的日本话。
小翠看见娘挥舞着菜刀，把一个日本兵逼到了墙角。那鬼子举枪要刺，娘一个矮身，菜刀划过他的手腕，三根手指头齐刷刷掉在了地上。
爹的土枪"砰砰"作响，打得伪军抱头鼠窜。阿福更是凶猛，专门咬鬼子的裤裆，有个矮个子日本兵捂着裤裆满地打滚，叫声比杀猪还惨。
最惊人的是刘瑛姑——她不知从哪弄来挺机关枪，架在碾盘上"突突突"地扫射，嘴里还唱着《大刀进行曲》，歌声混着枪声，震得人耳朵发麻。
**赵麻子的下场**
混战中，小翠看见赵麻子想溜。这个肥头大耳的汉奸弯着腰，正偷偷摸摸往林子里钻。
小翠抄起弹弓，眯起一只眼。"嗖"的一声，石子正中赵麻子的后脑勺。
"哎哟！"赵麻子摔了个狗吃屎，抬头看见是小翠，立刻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小祖宗饶命！我也是被逼的......"
"逼你娘！"王婶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过来，烧火棍狠狠敲在赵麻子膝盖上，"逼你告密？逼你带路？去年冬天那二十多个乡亲是怎么死的？"
乡亲们呼啦一下围上来，你一拳我一脚。赵麻子很快成了个血葫芦，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最后还是周队长拦住大家："留口气，游街！让大伙都看看当汉奸的下场！"
**（太阳旗坠落**
战斗结束己是黄昏。夕阳把祠堂前的空地染成了血红色，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和血腥味。小翠跟着大人们清理战场，看见那个日本军官蜷缩在墙角，肚子上插着他自己的军刀——原来是个切腹的。
祠堂前，周队长"噌噌"几下爬上旗杆。那面太阳旗在晚风中耷拉着，像块破抹布。周队长一把扯下旗子，鲜红的布料在夕阳中飘落，像团燃烧的火，最后软趴趴地掉在了泥地里。
"赢了？"小翠轻声问。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匕首柄都被汗浸湿了。
爹摸摸她的头，胡茬在夕阳下泛着金红色："这场赢了，但仗还没打完。"
远处，溃逃的日军背影越来越小，像一群被烫伤的蚂蚁。而在他们前方，还有无数个村庄，无数个"李老三"和"小翠"，正磨刀霍霍等着这群野兽......
* *余烬中的星火**
夜深了，小翠蹲在灶台前帮娘烧水。灶膛里的火苗一跳一跳，映着娘疲惫的脸。
"娘，鬼子真的败了吗？"
娘往灶膛里添了把柴："败是败了，可临死还要蹬蹬腿。"她突然压低声音，"周队长说，北边又来了批新鬼子......"
正说着，爹急匆匆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老周让明天去林子里挖地窖，要藏粮食和弹药。"
小翠往灶膛里塞了最后一把柴，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她想起白天那个切腹的日本军官，想起赵麻子求饶的丑态，想起太阳旗坠落的瞬间......
灶膛里，一块烧红的炭"啪"地爆开，溅出几颗火星。小翠盯着那些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的小红点，突然明白了爹的话——
是的，这场仗还没打完。但只要还有一颗火星在，火就不会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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