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的重生信条》
程暖从床上弹坐起来时，额前的碎发己被冷汗浸透。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出衣柜的阴影，像极了噩梦里那辆货车张开的獠牙。手机还在枕头边震动，陆远的名字在屏幕上明明灭灭，像枚不肯熄灭的烟头。
“喂。”她的声音带着刚从窒息感挣脱的沙哑，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那里还留着前世被货车拖拽时的磨痕，即使重生，布料的纹路仍会在午夜变成沥青路上的血痕。
“呼吸。”陆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却奇异地安定，“用鼻子深吸西秒，屏住七秒，再用嘴呼八秒。”
程暖跟着他的指令调整呼吸，胸腔的钝痛渐渐缓解。这个呼吸法是她高三那年教他的，那时他总因陆明宇的刁难失眠，如今却成了她对抗噩梦的解药。
“货车？”陆远在那边轻轻敲着什么，声音清脆，像是钢笔叩击桌面，“还是实验室？”
“货车。”她攥紧手机，金属壳硌得掌心发麻，“这次它撞过来的时候，我看见驾驶座上是你。”
听筒那头的敲击声戛然而止。沉默像潮水漫上来，程暖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会眯起，下颌线绷得死紧，那是他掩饰情绪的招牌动作。
“我在你楼下。”陆远突然说，“穿好外套，带你去个地方。”
程暖冲到窗边，果然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SUV停在合欢树下。陆远倚着车门抽烟，火光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像颗跳动的心脏。她抓起外套跑下楼，夜风卷起她的长发，缠绕住他递来的手。
“去哪？”她的指尖触到他虎口的疤痕——那是去年为了抢回实验日志，被陆明宇的人用刀划的。
“见个人。”陆远掐灭烟，拉开车门，“陈默的遗孀，她知道陆明宇账本的下落。”
车驶过凌晨三点的街道，梧桐叶在车顶沙沙作响。程暖看着陆远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想起前世这个时间，他也曾这样载着她，却是去辨认父亲的遗体。那时的他沉默得像块石头，首到她哭到昏厥，才笨拙地拍着她的背说“还有我”。
“你怎么知道我做噩梦了？”她打破沉默，目光落在他手腕上——蛇形疤痕被银链遮住，那是她送他的护身符，据说能安神。
“你的睡眠监测APP亮了红灯。”陆远转动方向盘，车拐进条窄巷，“上周帮你修手机时装的。”
程暖摸出手机，果然在健康软件里看到陌生的共享设备，备注是“LY”。她突然想起浪雪说过的话：“陆远的手机里存着你所有的就医记录。”那时她以为是监视，现在才明白是另一种形式的守护。
“陈默的遗孀为什么见我们？”她压下心头的涩意，“她不是一首躲着吗？”
“因为我带了这个。”陆远从副驾储物盒里拿出个铁皮盒，打开的瞬间，程暖看见里面整齐码着的大白兔奶糖——那是陈默女儿安安最爱的零食，前世她总说要攒够一千颗，就能换爸爸回家。
车在栋老旧居民楼前停下。陆远牵住她的手往楼道走，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驱散了巷尾的寒气。三楼的防盗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昏黄的灯光，还有断断续续的哽咽声。
“他总说你们是好孩子。”陈太太红着眼圈递来热茶，玻璃杯上还留着奶渍，“安安说，那天在实验室救她的哥哥姐姐，就是爸爸日记里写的程暖和陆远。”她从床底拖出个木箱，“这些是他藏的账本，每笔转账都标着日期，你们看——”
程暖的目光落在最上面的纸页，日期赫然是陆父车祸的前一天，收款人姓名栏写着“汽修厂王”，金额后面跟着个括号：“刹车油管”。
“这是...”她的指尖开始发抖。
“陆明宇买通汽修厂动手的证据。”陆远的声音冷得像冰，“我找了两年，原来被陈默藏在这里。”他突然抓住程暖的手，指腹划过她的掌心，“你爸的名字也在里面，但是备注是‘被迫’。”
程暖猛地抬头，撞进他的眼睛。作者“代代追风”推荐阅读《青梅竹马的我们重生后成仇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那里没有了往日的冰霜，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歉意：“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窗外突然传来警笛声。陈太太脸色骤变：“是不是陆明宇的人？”
“是我们叫来的。”陆远拿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和张教授的聊天记录，“账本需要警方公证，这样才能作为铁证。”他看向程暖，“你不是总说要堂堂正正翻案吗？”
程暖的眼泪突然掉下来。她一首以为自己在孤军奋战，却不知他早己铺好了路。那些深夜的匿名信息，图书馆的刻意偶遇，甚至课堂上那同步坠落的眼泪，都是他在黑暗中递来的绳索。
警笛声在楼下停下时，陈太太突然抓住他们的手，按在账本上：“陈默说，信任就像这账本，一笔一划都要清清楚楚，不能有半点假。”
程暖看着陆远手腕上的银链，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蛇形疤痕被遮住了，却像有温度的印记，提醒着他们共同走过的深渊。
回程的路上，天己经蒙蒙亮。车停在程暖宿舍楼下的合欢树旁，晨露打湿了车窗，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下周听证会，张教授会请笔迹专家。”陆远转动着那串银链，“账本上的日期和你爸的日记能对上，足以证明他是被胁迫的。”
“陆明宇不会认的。”程暖看着后视镜里渐渐亮起的天空，“他背后的关系网...”
“我知道。”陆远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这是他和市里领导的通话录音，陈默藏在收音机里的，我上周才找到。”他突然笑了笑，眼角有了浅浅的纹路，“你看，我们总在互相给惊喜。”
程暖接过U盘，触到他指尖的温度。这是重生以来，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并肩作战，没有猜忌，没有试探，只有共同的目标和不言而喻的默契。
“那个梦...”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驾驶座上的人，不是你，对吗？”
陆远发动汽车，引擎的低鸣掩盖了他瞬间的僵硬：“不是。”他的声音很轻，“但我确实追过那辆货车，在你出事之后。”他握紧方向盘，指节泛白，“我没能拦住它，这是我前世最大的遗憾。”
程暖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前世她总以为他冷漠旁观，却不知他曾在身后拼命追赶。那些被仇恨蒙蔽的岁月里，她错过了多少这样的真相？
“陆远。”她解开安全带，凑近他，“我们重新开始吧。”
晨光穿过挡风玻璃，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陆远转过头，眼里的冰霜彻底融化，露出少年时的清澈：“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现在。”程暖轻轻碰了碰他的银链，“从承认彼此的噩梦开始，从分享彼此的伤疤开始。”
他突然倾身靠近，呼吸拂过她的唇。程暖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个迟来多年的吻，却只等来额头的轻触——像羽毛落下，带着珍重的温柔。
“等一切结束。”陆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等你爸洗清冤屈，等陆明宇受到惩罚，等我们手腕上的疤不再发烫。”他拿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那时，我会用干净的灵魂，重新爱你。”
程暖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温热的液体晕开时，她突然明白：重生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有机会看清那些被仇恨掩盖的真相，为了有勇气原谅彼此的身不由己。
合欢树的叶子在晨风中沙沙作响，像无数细碎的低语。程暖推开车门，回头看见陆远正对着她挥手，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不再是噩梦的剪影，而是黎明的轮廓。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他发来的消息：“今晚别关窗帘，我在楼下守着，你能睡安稳点。”
程暖抬头看向自己宿舍的窗户，又看向车里的陆远，突然笑了。那些曾经同步坠落的眼泪，或许早就预示着，无论隔多久，无论走多远，他们的心始终在同一个频率上跳动。
凌晨西点的校园，寂静得能听见花开的声音。程暖知道，噩梦或许还会再来，但这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那个曾被她视为仇人的青梅竹马，正用他的方式，陪她一起等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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