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课题与蛇形密钥》
分组名单在投影仪上投出冷白的光，程暖的名字和陆远并排躺在"特别课题"栏下，红线像道未愈的伤疤，将两个本该平行的名字强行缝在一起。许明的白大褂在讲台反射着刺眼的光，他推眼镜的动作让程暖想起实验室里调整手术刀角度的手——精准，且带着不容置疑的恶意。
"乌鸦。"陆远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冷得像玻璃碎片。程暖转头，看见他盯着窗外，金丝眼镜后的瞳孔缩成针尖。一只乌鸦的尸体贴在玻璃上，血珠正顺着窗框往下爬，在白色墙面上画出蜿蜒的痕迹，像极了手腕上的蛇形符号。
"特别课题是研究记忆移植的争议。"许明的声音裹着笑意，却没抵达眼底，"需要陆远同学的法学逻辑，也需要程暖同学的文学视角。毕竟，你们是最了解'记忆'重量的人，不是吗？"
最后三个字像冰锥扎进程暖后颈。她猛地攥紧钢笔，笔帽上的小太阳刻痕硌得指节发白——这支被陆远修复的生日礼物，此刻正透过布料，与口袋里的金属环产生微弱的共振。今早陆远发来的短信还在锁屏界面："许明在课题资料里藏了记忆触发器，看到'1907'这个编号立刻闭眼。"
"程同学好像不太满意？"许明的目光扫过来，落在她发白的指尖，"还是说，怕和陆远同学旧情复燃？"
哄笑声里，程暖抬头撞进陆远的视线。他的喉结滚了滚，这是他们约定的危险信号。她突然想起上周在地下实验室，许明注射记忆催化剂时，陆远替她挡针的瞬间——他胳膊上的蛇形符号红得像要渗血，却硬是没哼一声。
"没意见。"她扯出个僵硬的笑，将钢笔别回口袋，金属环与笔身碰撞的轻响，是只有他们能懂的摩斯密码："按计划来。"
陆远微微颔首，指尖在笔记本上快速划过。程暖瞥见"1907"的字样被圈了起来，旁边画着个简易的逃生路线图——那是校医院的方向，张教授在那里藏了能彻底清除符号的药剂。
下课铃响时，乌鸦的尸体还贴在玻璃上，血渍被风吹成诡异的图案。程暖收拾书包的手顿了顿，发现桌子抽屉里。多了张纸条，是许明的字迹："今晚七点，实验室见，带好陆远的钢笔。"
"他在打钢笔的主意。"陆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捏着片乌鸦的羽毛，"陈默的记忆芯片在里面，这才是他要的'特别课题'。"
程暖的指尖冰凉。今早她检查钢笔时，发现笔杆里的芯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张陆远写的便签："芯片己转移，钢笔是诱饵。"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把最危险的部分留给自己。
"那我们去吗？"她看着窗外被清洁工扫走的乌鸦尸体，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去。"陆远将羽毛塞进她手心，"但不是七点。"他凑近一步，气息拂过耳畔，"六点半，从通风管道进，我己经在里面放了信号屏蔽器。"
程暖捏紧那片带着血味的羽毛，突然想起许明教案里夹着的旧照片——19年的实验室，年幼的陆远和她被绑在手术台上，手腕上的符号还泛着新鲜的红，而举着手术刀的许明，背后站着陆明宇。
六点二十五分，通风管道里弥漫着灰尘和铁锈味。程暖咬着手电筒，膝盖在金属壁上磕出青痕。陆远在前头开路，黑色冲锋衣的背影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单薄，她数着他的脚步，突然想起高中时他替她钻狗洞拿风筝的样子，那时他的白衬衫蹭满了灰，却笑得比阳光还亮。
"到了。"陆远掀开格栅，无声地跳下去。程暖跟着落地，发现自己站在许明的办公室，书架后隐约传来对话声——是许明和浪雪的父亲。
"芯片真的在钢笔里？"浪医生的声音带着焦虑，"陆明宇催得紧，要是再拿不到证据..."
"放心，"许明的声音透着胸有成竹，"陆远把那支笔看得比命还重，程暖一开口，他肯定会交出来。"他顿了顿，突然笑了，"何况，我在程暖的记忆里加了点料，只要看到钢笔，她就会想起被陆远'背叛'的画面，到时候..."
程暖的心脏骤然缩紧。记忆里加了料？难道那些关于陆远告密、陆远推她入险境的片段，都是被篡改的？
陆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腹按在金属环上。微弱的电流传来，她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那些被强行植入的画面开始瓦解——陆远告密的那天，其实在替她父亲传递证据；他推她入险境的瞬间，是为了挡住射来的子弹。
"别信他的话。"陆远的声音压得极低，"19年在实验室，是你爸求我把你打晕带走的，他说只有让你恨我，才能保住你的命。"
书架后的对话还在继续，程暖却什么也听不见了。原来那些支撑着她恨意的记忆，全是精心编织的谎言。她看着陆远手腕上的疤痕，突然想起浪雪说过的话："他手机里存着你所有的照片，从三岁到现在，加密相册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钢笔呢？"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陆远从口袋里掏出那支熟悉的钢笔，笔帽上的小太阳在手电光下泛着光："在这。"他旋开笔杆，里面果然空无一物，"芯片藏在你图书馆的储物柜里，编号1907。"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锁传来转动声。许明的声音越来越近："时间差不多了，该请我们的小客人出来了。"
陆远迅速将钢笔塞给她，指了指通风管道："你先走，去拿芯片，我拖住他们。"
"要走一起走！"程暖抓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你忘了张教授说的？清除药剂需要两个人的血液才能激活。"
陆远的肩膀剧烈地抖了一下。他知道她在说什么——那瓶能彻底清除蛇形符号的药剂，配方里需要被实验者的血液作为药引，而他和她，是仅存的两个活体实验样本。
"暖暖..."他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少年时的缱绻，"听话。"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的瞬间，程暖拽着他钻进通风管道。许明的惊呼声和手电筒的光柱在身后炸开，她能感觉到陆远的手紧紧攥着她，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又轻得像怕碰碎。
通风管道里漆黑一片，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程暖的膝盖被磨出血，血珠滴在金属板上，晕开小朵的红。陆远突然停住，用手电照向她的手腕——蛇形符号红得像要燃烧，显然触发了许明设置的追踪程序。
"他们在放催眠瓦斯。"他捂住她的口鼻，自己却猛吸了几口，"我数到三，你往左边岔路跑，那里首通图书馆，我引开他们。"
程暖摇头，眼泪混着灰尘往下掉："你会被抓住的！"
"不会。"陆远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在发抖，"我知道实验室的紧急出口，拿到芯片后去校医院顶楼，张教授在那里等你。"他突然吻了吻她的额头，像在完成某种仪式，"记住，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回头。"
他推了她一把，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手电光在黑暗中划出决绝的弧线。程暖看着那束光越来越远，突然想起乌鸦撞碎玻璃的画面——原来那不是预兆，而是警告，警告她有些离别，注定带着碎玻璃般的疼。
她咬着牙往左边跑，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死死攥着那支钢笔。管道外传来许明暴怒的声音："抓住他！他的血液也能激活药剂！"
程暖的心猛地沉下去。原来许明早就知道药剂的配方，他要的从来不是芯片，而是他们的命。
图书馆储物柜1907号前，程暖的手抖得几乎插不进钥匙。柜门弹开的瞬间，她看见里面除了芯片，还有张程父的照片，背面写着："远儿是好孩子，他比谁都疼你。"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张教授发来的短信："许明带着人往校医院去了，陆远被他们围住了！"
程暖抓起芯片往校医院跑，夜风卷起她的长发，像无数条抽打在身上的鞭子。她冲进顶楼时，正看见许明举着注射器，往陆远的胳膊上扎——他的手腕被死死按住，蛇形符号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住手！"她将芯片举过头顶，"你要的东西在这！"
许明的动作顿住了。他转过身，白大褂上沾着陆远的血，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把芯片扔过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陆远突然挣脱束缚，扑向许明。两人扭打在一起的瞬间，程暖看见陆远的手悄悄按下了口袋里的东西——是那个能触发火警的报警器。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时，他朝她大喊："药剂在张教授的办公室！用我们的血！"
程暖冲进办公室，翻出那瓶蓝色的药剂。瓶身上的说明写得清楚：需要被实验者的血液各三滴，混合后注入静脉，可清除所有符号与记忆烙印。她咬开瓶盖，将自己的血滴进去，又冲回顶楼，却看见陆远被许明按在地上，注射器正对着他的心脏。
"放开他！"她将药剂瓶砸过去，蓝色液体溅在许明脸上，他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瞬间红肿起泡——那里面不仅有血液，还有她偷偷加的腐蚀剂。
陆远趁机推开许明，抓起地上的碎玻璃，狠狠扎进他的手腕。蛇形符号被划破的瞬间，许明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程暖扑过去抱住陆远，他的后背全是血，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芯片拿到了？"
"嗯。"她的眼泪掉在他的伤口上，"药剂也拿到了，我们可以摆脱这一切了。"
陆远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手腕——蛇形符号虽然不再发红，却留下了永恒的疤痕。"有些印记，不用清除也没关系。"他握住她的手，将她的疤痕与自己的贴在一起，"这样挺好，我们总算有了真正的同款纪念章。"
校医院的灯光亮起来，张教授带着警察冲上来。程暖看着陆远苍白的脸，突然明白乌鸦撞碎玻璃的意义——破碎不是终结，而是新生。那些被红线强行捆绑的命运，那些被符号烙印的过往，终究在彼此的守护里，长出了温柔的形状。
"陆远。"她轻轻吻了吻他的疤痕，"以后的课题，我们都一起做，好不好？"
陆远的眼底映着她的笑脸，像盛着整个星空。远处的图书馆传来闭馆的钟声，敲碎了所有的仇恨与误解。分组名单上的红线，乌鸦撞碎的玻璃，实验室里的挣扎，终究没能阻挡两颗紧紧相依的心。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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