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蓝光与反向密钥》
图书馆的落地钟刚敲过九点,《记忆操控实验》的精装封面砸在地上时,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敲在某种空心容器上。程暖弯腰去捡的瞬间,陆远的手从斜后方伸来,两人的指尖在烫金书名上相触——不是电流,是真正的灼烫,像握住了烧红的铁丝。
书页上的蛇形符号突然亮起幽蓝的光,顺着指尖爬上手腕,与他们皮肤上的疤痕精准重合。程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陡然安静的阅览区被放大,混着陆远急促的喘息,像两台失灵的风箱。
“1907号实验体。”书里突然传出电流杂音,陈默的声音从纸页间渗出来,带着濒死的虚弱,“记忆锚点己激活,准备回溯...”
程暖猛地抽手,却被书页粘住。幽蓝的光在视网膜上烧出残影:实验室的无影灯,陆远被按在手术台上的背影,许明举着的注射器里,绿色液体正顺着管壁缓缓爬升——那是19年的秋天,她被绑进实验室的第三天,陆远为了护她,自愿成为了第一个记忆移植的实验体。
“别看!”陆远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睛,掌心的汗混着书页的油墨味,在她眼皮上烙下温热的印记。程暖能感觉到他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抗拒——抗拒让她看见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疼痛。
书页的蓝光突然熄灭,露出夹在里面的照片。泛黄的相纸上,少年陆远举着手术刀,刀尖悬在程暖的手腕上方,眼里的泪光比无影灯还亮。照片背面用陈默的字迹写着:“陆远以自身记忆为代价,置换了程暖的痛苦片段。”
程暖的指甲掐进陆远的手背。置换?所以她重生后总觉得缺了块记忆,不是因为创伤后遗忘,而是被他用自己的记忆换走了?那些本该属于她的恐惧、尖叫、绝望,全压在了他的神经里。
“为什么?”她的声音从指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
陆远没回答,只是用力合上书本。封面的蛇形符号在他掌心渐渐隐去,像被皮肤吸收了。他转身要走时,程暖抓住他的手腕——那里的疤痕正在发烫,比她的更灼烈,显然承受着双倍的记忆冲击。
“许明让你这么做的?”她盯着他的眼睛,金丝眼镜后的瞳孔还残留着蓝光,像淬了毒的玻璃珠,“还是为了陆明宇的股份?”
陆远的喉结滚了滚,这个她看了十几年的动作,此刻突然变得陌生。他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你以为我愿意?”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在发抖,“那天你爸跪在陆明宇面前,说只要有人能替你承受记忆移植的副作用,他就...”
“他就什么?”程暖追问,看见他的手在发抖——不是愤怒,是某种濒临崩溃的脆弱。
阅览区的广播突然响起许明的声音,温柔得像在讲课:“特别课题小组请到307研讨室,关于记忆移植的报告,需要补充些细节。”
书页突然自动翻开,停在某页插图上:307研讨室的平面图,用红笔圈出的通风管道位置,旁边写着“张教授被囚于此”。
程暖的心沉到谷底。今早张教授没按时出现在校医院,她以为是被事务耽搁,原来早就落入了许明的圈套。
“去还是不去?”陆远捡起地上的书,书页在他指间簌簌作响,“307的墙壁装了记忆放大器,进去了,你那些被置换的记忆会全涌回来,可能...”
“可能会疯掉,对吧?”程暖接过书本,封面的烫金字硌得掌心生疼,“就像我爸那样。”
陆远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307研讨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的不是灯光,是和书页上一样的幽蓝光。程暖站在走廊尽头,听见里面传来张教授的咳嗽声,混着许明的笑声:“老东西,你以为藏起清除药剂的配方,就能阻止计划?陆远早就把备份交出来了。”
程暖的手猛地收紧,书本的棱角硌破了掌心。陆远交出去了?那个昨天还说要一起清除符号的人,转头就把最后一线希望给了许明?
“别信他。”陆远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手里攥着根金属书签——那是他们小时候藏秘密的信物,“许明在播放录音剪辑,张教授的声音是合成的。”
程暖没回头,目光死死盯着门缝:“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张教授会失踪?为什么你能准确说出307有记忆放大器?”她猛地转身,撞上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早就和许明达成协议,用我的记忆换你自由?”
陆远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踩住尾巴的兽。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旁边的楼梯间,动作粗暴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我换的不是自由,是你的命!”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许明说只要我配合,就把清除药剂给你,让你彻底摆脱这些鬼符号!”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他的怒吼亮起,照亮他眼底的红血丝。程暖看着他手腕上的疤痕,那里的蓝光还没褪尽,像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她突然想起照片背面的字迹——“陆远以自身记忆为代价”,原来他换走的不仅是她的痛苦,还有自己的部分记忆,包括那些关于她的温柔片段。
“药剂是假的。”她的声音软下来,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许明根本没打算放过任何人,他要的是我们的记忆密码,用来激活陈默留下的终极实验。”
陆远的肩膀剧烈地抖了一下。
“你忘了?”程暖举起那本书,翻到夹着照片的那页,“陈默的论文里写过,蛇形符号的终极形态,是用两个实验体的记忆密码,打开‘潘多拉’数据库,那里存着所有被移植记忆的人的原始片段。”
陆远的脸色一点点变白。他确实忘了——被置换的记忆里,就包括这段最关键的信息。
楼梯间的门突然被推开,许明的助教举着电击器站在那里,白大褂上沾着张教授的血:“许教授说,你们再不进去,就把张教授的记忆移植给程阳。”
程暖的心脏像被攥住了。程阳,她唯一的软肋,这个总跟在她身后喊“姐”的少年,不能再被卷进这场噩梦。
“我去。”她推开陆远的手,往307走,“但我有条件,放过程阳和张教授。”
陆远抓住她的后领,力道大得差点让她窒息:“你疯了?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那也比连累小阳好。”程暖掰开他的手指,指尖触到他手背上的青筋,“陆远,你己经替我承受太多了,这次换我来。”
她走进307的瞬间,听见陆远在身后低吼:“程暖,你敢!”那声音里的绝望,像极了19年实验室里,她被注射镇静剂前,他喊出的那句“别睡”。
研讨室的蓝光比想象中更刺眼。程暖被按在金属椅上时,看见张教授倒在角落,额头上的血顺着皱纹往下流。许明举着注射器走过来,针尖的寒光里,映出她自己苍白的脸。
“放松点。”他笑得像只慈祥的狐狸,“只是提取记忆密码,不会很疼的。”
程暖的目光越过他,落在门口——陆远站在那里,手里的金属书签闪着冷光,不知何时跟了进来。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让她心慌。
“开始吧。”她闭上眼睛,等待着记忆被撕裂的剧痛。
预想中的疼痛没传来,反而听见许明的惨叫。程暖睁眼,看见陆远的书签插进了许明的手背,注射器掉在地上,绿色液体在蓝光下泛着诡异的泡沫。
“你...”许明的话没说完,就被陆远一拳砸晕。
“走!”陆远解开程暖的束缚带,拽着她往通风管道爬。张教授的咳嗽声在身后越来越远,程暖能感觉到他的手在抖,抖得像秋风里的银杏叶。
通风管道里,蓝光顺着他们的手腕往上爬,像在追踪什么。程暖突然想起书里的话:“当两个实验体的记忆密码完全同步,蛇形符号会反向旋转,释放所有被封存的记忆。”
“陆远,停下!”她抓住他的胳膊,“我们的密码正在同步,再往前...”
“我知道。”陆远的声音很轻,“我就是要让它反向旋转。”他转过身,在幽蓝的光里,眼里的红血丝看得格外清晰,“我换走的记忆,该还给你了。”
程暖的眼泪突然掉下来。原来他跟进来,不是为了阻止,是为了陪她一起承受——承受那些被他藏起来的痛苦,也承受那些被记忆掩埋的温柔。
蓝光在管道中央炸开时,程暖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飞:
陆远跪在陆明宇面前,白衬衫被踩出黑脚印:“放过程暖,我什么都做。”
他举着手术刀,刀尖悬在自己的手腕上:“用我的记忆换她的,快点。”
他在精神病院窗外,看着程父被绑在床上,悄悄放下一袋程暖做的饼干。
他把清除药剂的配方藏在钢笔里,笔尖对着心脏的位置,像在守护什么。
原来不是置换,是共享。他把她的痛苦分走了一半,却把自己的温柔,全塞进了她缺失的记忆里。
“陆远...”程暖的声音被记忆碎片淹没,像沉入深海。
“我在。”他的手紧紧攥着她,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又轻得像怕碰碎。
蓝光褪去时,程暖的手腕上,蛇形符号变成了浅灰色,像道愈合的旧伤。陆远的也是。
通风管道的尽头透出天光,程暖跟着他爬出去,发现自己站在图书馆的顶楼。晨光里,乌鸦的尸体己经被清理干净,玻璃上的血迹变成了浅褐色,像幅风干的画。
“结束了?”她看着陆远的眼睛,那里没有了蓝光,只有她的影子。
“结束了。”陆远笑了,眼角的纹路里还沾着灰尘,“张教授说,反向旋转的符号会慢慢消失,我们...”
“我们。”程暖接过他的话,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疤痕的位置恰好重合,“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记起那些被藏起来的事。”
陆远的指尖划过她的手腕,像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书里的蛇形符号彻底暗了下去,像完成了使命的钥匙,静静躺在他们的掌心。
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程暖看着陆远眼里的自己,突然明白,那些被红线捆绑的命运,那些被符号烙印的过往,都只是为了让他们在最深的黑暗里,找到彼此的手。
“陆远。”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说,“这次换我保护你。”
陆远的眼底映着晨光,像盛着整个春天。或许记忆会被篡改,符号会被利用,但那些同步跳动的心跳,那些跨越生死的默契,早己在命运的剧本里,写下了永恒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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