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碎片》
程暖的指甲掐进掌心时,灵堂的白菊正簌簌掉瓣。记忆碎片里的雨丝还缠在发梢,她盯着眼前西装笔挺的陆远,忽然觉得他领口的暗纹很刺眼——像极了父亲办公室保险柜的密码锁纹路,而那个密码,是她十二岁的生日。
“程小姐,节哀。”陆远的声音裹着寒气,递来的白菊在她眼前晃了晃。程暖猛地后退,花束摔在地上的脆响,和记忆里那份合同被签字时的纸张声重叠。她看见他手腕上的表,秒针跳动的频率,与父亲心电图变成首线的瞬间完美吻合。
“是你做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指尖指向他西装口袋露出的钢笔——那是父亲送她的礼,笔帽上刻着“程”字,此刻却沾染着陌生的墨水,像记忆里他在合同上签下名字时,溅在袖口的墨渍。
陆远的眉峰动了动。他弯腰捡花的动作顿在半空,袖口滑落的瞬间,程暖看见他手腕内侧的疤——那是十五岁帮她修自行车时被链条绞的,当时她哭着要去告诉老师,他却笑着说“这样就跟你摔破的膝盖配套了”。
“程暖,你需要冷静。”他首起身时,黑伞的金属尖在瓷砖上划出细痕。这声音让她想起记忆碎片里的雨巷,他撑着同样的黑伞走过积水潭,皮鞋踩碎的水影里,映着竞争对手老板拍他肩膀的手。
灵堂角落传来抽气声。程暖的目光扫过吊唁的人群,看见许明教授站在香烛旁,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档案袋,封条上的枇杷印记与陆远钢笔上的纹路如出一辙。她忽然想起父亲生前总锁着的抽屉,里面除了泛黄的实验记录,还有张她和陆远爬枇杷树的照片,背面写着“警惕符号连接”。
“我爸的研究数据呢?”程暖逼近一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这气味与记忆碎片里的手术室重叠——她躲在通风管道里,看见陆远穿着白大褂,把标着“记忆植入”的试剂递给许明,而手术台上躺着的,是个胳膊上有枇杷胎记的孩子。
陆远侧身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去添香。烛火在他侧脸投下晃动的阴影,让她想起十七岁那个下坡日,他载着她冲过阳光时,脸上跳跃的光斑。只是此刻那光斑变成了冷硬的棱角,像被雨水泡过的纸板,再也撑不起曾经的形状。
深夜守灵时,程暖在父亲的遗物箱里翻到个铁盒。锁扣是枇杷形状的,她用陆远送的那把旧钥匙(他说“我们的东西要共用一把钥匙”)打开,里面除了泛黄的实验报告,还有段录音笔。按下播放键的瞬间,父亲的声音混着电流声涌出来:
“小暖,若我出事,记住别信陆远……他被符号控制了……许明的实验能篡改记忆……”
录音戛然而止的同时,灵堂大门被推开。陆远站在雨幕里,黑伞压得很低,伞沿滴落的水珠在他皮鞋周围积成小小的水洼。程暖忽然想起记忆碎片的结尾:他接过合同后,转身走向停在巷口的黑色轿车,车身上的枇杷印记在雨里泛着油光。
“叔叔的研究,许明教授想要。”陆远的声音穿过雨声,带着种程式化的冷静,“他开了很高的价。”程暖捏紧录音笔,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像记忆里他签字时,钢笔划过纸张的阻力。
“你答应了?”她的目光落在他西装肩头——那里有块浅褐色的水渍,与父亲办公室咖啡机旁的痕迹一模一样。陆远没有回答,只是从公文包掏出份文件,推到她面前的供桌上,纸张边缘还沾着未干的雨水。
“股权转让协议。”他的指尖点在签名处,“签了它,叔叔的公司就能活下去。”程暖看着文件上“陆远”两个字,忽然发现字迹的倾斜角度,与父亲日记里夹着的那张匿名威胁信完全一致——当时她以为是恶作剧,现在才明白,那是被符号控制的人,笔迹会不由自主地模仿施控者。
供桌下的阴影里,程暖的手摸到个硬物。是陆远小时候送她的弹珠,玻璃珠里嵌着片枇杷叶标本。她握紧弹珠,忽然想起记忆碎片里被忽略的细节:陆远接过合同时,左手悄悄在身后比了个手势——那是他们小时候约定的求救信号,食指和中指交叉,代表“我被控制了”。
“我需要时间考虑。”程暖把文件推回去时,指尖故意划过他的手背。那里有道新的划痕,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掐过,让她想起昨天在医院,他腕间闪过的诡异蓝光。
陆远离开后,程暖冲进雨里。她凭着记忆碎片里的路线,摸到许明教授的私人实验室。生锈的铁门把手上,挂着个枇杷形状的风铃,风吹过时发出的声响,与父亲书房里那串一模一样。
实验室的冰柜里藏着更多秘密。程暖撬开最底层的抽屉,看到一排排贴着名字的试管,陆远的那支标签上,除了“记忆干扰剂”,还写着“符号连接强度98%”。旁边压着张照片,是少年陆远躺在实验台上的样子,额头贴着电极片,手腕上的蓝光正在扩散,像条贪婪的藤蔓。
“找到你想要的了?”
许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程暖正拿着试管的手在发抖。老教授的白大褂上沾着暗褐色的污渍,眼镜片反射的光让她看不清表情,只看到他手里把玩着的金属符——正是陆远手腕上蓝光组成的图案,也是父亲实验记录里反复出现的“记忆控制核心”。
“他是被迫的。”程暖把试管护在怀里,忽然想起记忆里陆远转身时,黑伞下露出的泛红眼眶,“是你用符号控制他。”
许明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那孩子的父母当年就是我的实验品,他生来就带着连接符号。程暖,你以为你能逃掉?你的枇杷胎记,早就注定是下一个。”
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大。程暖瞥见玻璃倒影里,陆远正举着消防斧站在门口,西装被雨水淋得透湿,手腕上的蓝光忽明忽暗,像在与什么对抗。他的目光穿过许明的肩膀落在她身上,食指和中指在身后悄悄交叉。
“动手啊,陆远。”许明晃了晃手里的控制器,“杀了她,你就能彻底摆脱符号控制。”
程暖看着陆远举起斧头的手在发抖,忽然想起十七岁那个下坡日,他故意骑得飞快,却在最陡的地方悄悄放慢速度,说“怕你摔着”。记忆碎片里的画面突然清晰——灵堂前的合同上,他的签名重叠着另一个模糊的字迹,是被强行覆盖的“不”。
斧头落下的瞬间,程暖扑过去抱住陆远的腰。她的脸贴在他湿透的西装后背,听见他压抑的呜咽,像被符号控制时痛苦的挣扎。“我知道是你。”她在他耳边低语,指尖划过他手腕内侧的疤,“十二岁在池塘救我的人,十五岁替我挡自行车的人,十七岁载我冲下坡的人,从来都没变过。”
蓝光在陆远腕间剧烈闪烁,像濒死的星辰。程暖忽然想起父亲实验记录里的最后一句话:“符号连接的唯一破解方式,是纯粹的情感冲击。”她踮起脚,吻上他的耳垂——那里有颗小小的痣,是她小时候开玩笑说“这是我给你盖的章”。
斧头哐当落地时,蓝光彻底熄灭了。陆远转过身,眼里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泪水。他抱住她的力道几乎要将她揉碎,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
雨还在下,实验室的窗户被风吹得哐哐作响。程暖看着掉在地上的金属符,忽然明白那些记忆碎片里的背叛,不过是控的傀儡戏。就像小时候玩的提线木偶,看似狰狞的动作背后,藏着被线绳勒出血的指尖。
陆远的手在她掌心慢慢展开,里面是枚被体温焐热的枇杷吊坠。“本来想在你生日时送的。”他的拇指擦过吊坠上的刻字——是他们的名字缩写,被心形的符号圈在一起,“许明说,只要我按他的做,就能治好我的符号连接症。”
程暖把吊坠戴在脖子上,冰凉的金属贴着胸口,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安心。她想起十七岁那个夏天,枇杷树影在柏油路上摇曳,陆远载着她冲下坡时喊:“抱紧点,摔了我可不管!”原来有些话,不管隔了多少被篡改的记忆,都藏着同一句真心——我会护着你。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程暖挽着陆远的手走出实验室。雨停后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枇杷香,像极了无数个一起长大的清晨。陆远的手腕上,蓝光消失的地方留下浅浅的印记,程暖用指尖轻轻描摹着,忽然笑了:“像片会发光的枇杷叶。”
少年低头看她,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灵堂的方向传来晨钟,远处的枇杷树在风里轻轻摇晃,仿佛在说:被仇恨割裂的过往没关系,只要记得最初的约定,青梅竹马的我们,总能在时光里重新找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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